青牛山北麓常年荫翳蔽日,山脚下大溶洞内阴森森,就算盛夏时节,青牛镇的村民也不愿在此逗留。
就在这阴森恐怖的溶洞内,有口黝黑的水潭,其深不知几许,潭面阴雾缭绕寒气逼人,一团灰色光团正静静悬浮在水潭上方。
那光团虽然静止,却有大股墨黑雾气从潭水中蒸腾而出,绕着光团缓缓蠕动。
须臾,异象初现,阵阵阴风,飞沙走石。
灰色光团早有觉察,立刻停止吸汲,悄悄飞到溶洞某处角落,颜色也渐渐变化成白色,似乎挣扎几下,头颅和四肢从白光团中冒出,赫然是个昏昏欲睡的人形......
阴风大作,沙砾打着旋儿转动,两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慢慢从地底升腾而起。
“老司,你可不兴骗我,这里要是没有你说的阴灵石,擅用跨界令旗的罪名咱俩谁都担待不了,没碰荤腥回去挨顿板子,俺老巴的损失就从你下个月俸禄里面扣!”
一道声音瓮声瓮气响起,听那意思似乎很不情愿。
说话的这家伙丈许高矮,披着黑漆漆的冥铁铠甲,阴雾缭绕看不真切。簸箕大小的手掌攥着根丈许长的冥钢釵子,铜铃大的一双通红眼珠,宽鼻阔嘴,寸许长的黑须炸开。
“瞧你那点出息,一个月俸禄能有多少,咱哥俩好不容易找个轮值的机会凑在一起,今晚就让你吸个够。”
另一道憨粗的声音,说得信誓旦旦。
这位主儿个头比上一位还要高些,也是披着冥铁铠甲,肩膀扛着冥钢蛇矛,乌黄的眼珠子暴露,蒜头鼻,一对獠牙外翻。
声音很大,在溶洞内久久回荡,昏暗的角落处,那道昏沉酣睡的人形猛地警觉,迷迷糊糊看到洞内景象,紧张地大啊出声。
这一声大叫不当紧,獠牙大家伙一脸惊悚,宽鼻阔嘴吓破了胆,釵子随手丢开,一下子就蹦进了獠牙的怀中,那张因惊吓过度的大脸格外苍白。
当看清昏暗角落的东西后,獠牙愤愤将怀中的大家伙往地上一丢,气急败坏喝道:“喂,你这个小孤鬼躲在这里干什么,难到不知道鬼吓鬼吓死鬼吗!”
“他娘地吓死俺老巴了,弄了半天是个孤魂野鬼。”
嘟囔一句,宽鼻阔嘴弯腰捡起釵子,眼神不善看着昏暗角落。
“我,我能说话了!”
那人形白团激动地摸着嘴巴,又惊呼道:“我能摸到东西了!”
“喂,你这小鬼不怕我俩?”
“怕,不怕的话,刚才我就不喊出来了。”
这倒是个实际情况,宽鼻阔嘴摸了摸后脑勺,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弯。
“你姓甚名谁?怎么死的?为何在此逗留?”
獠牙似乎见多识广,摇晃手中的蛇矛,怪声问道。
人形白团惧怕那冥钢,后撤两步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我叫苏原,是被雷电给劈死的,至于为何在此逗留,却一点都不清楚了。”
“你胡说,老司别信他鬼扯,咱们阴司勾魂簿上,莫说近日,前后三个月都没有写上被雷电劈死的哩!”
“巴音!”
“嗯?”
“老巴啊老巴,你居然敢偷看勾魂簿,这次被我抓住把柄了吧!”
獠牙外翻,那是哭还是笑让人捉摸不透。
宽鼻阔嘴猛地抱住嘴巴,哭丧着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巴音,这是最后一次,有些事情不是那狐狸精能保得了你的!”
一边说,獠牙一只大手往腰间轻拍,哗啦啦啦出一截冥铁镣锁,凶神恶煞般看着人形白团,笑道:“小家伙对不住了,跟我走一趟办个手续。”
这人形白团正是苏原,意识被强拉回灰蒙蒙空间内,他就迷迷糊糊睡了个觉,醒来后就看到两个庞然大物站在那里,更称奇的是,他现在有手有脚,还能发出声音。
离奇啊离奇。
他怕那个巴音,也怕这个老司,更让他产生畏惧的还是那些冥铁冥钢打造的兵刃和铁镣,似乎与生俱来的胆寒。
“不成啊!司固你想想咱们来的目的,勾魂一不是咱们阴司狱卒的专长,二不是咱们的权限,勾一个魂不顶吸半个时辰阴灵石,不如把这小鬼捆起来,让青冥随便处置就行了。”
事关自己的利益,巴音关键时刻不糊涂,一旁好言相劝。
低头寻思一会儿,司固觉得有理。
“好吧,就依你说的办。”
说着,将镣锁往半空抛出,那冥铁镣锁好似活物,化作一道黑黝黝的乌龙,恶狠狠扑向瑟瑟发抖的苏原,呼吸间就捆绑个结结实实。
压抑、窒息、绝望、无助......各种负面情绪从镣锁传来,压的苏原透不过气。
这二位果然来自阴曹地府,主母苏慈教苏原读书断字,各类典籍都有涉足,没想到书上说的都是真的。人死之后都被拘魂使者拘了生魂,定罪后决定罪孽。
内心大骇,却不敢乱动。
“跟我起!”
大手一挥,苏原就轻飘飘离开地面,被司固牵住铁链一端,拽着往前飘。
不多时,两个大家伙走到黑乎乎的水潭边,司固回头看了苏原一眼,粗声粗气说道:“你就在一旁待着,不许喊,不许挣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原只能选择沉默,在他俩面前,似乎是天生相克,也好像是宿命,一点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安顿好这头,司固心情不错,指着水潭笑道:“老巴我没骗你吧,你先闻闻味儿正不正。”
话音刚落,憨壮的巴音就急不可耐趴在水潭边,整张脸贴在水面上,那宽大的鼻孔撑得老大,一顿狂嗅......
司固面露得意之色,抱着膀子,还垫着一只脚在地面打起拍子。
“正!正你奶奶的胸脯!”
气急败坏的巴音恶狠狠骂了句,伸出手就要往水里划拉,怎知毛茸茸的大手刚接触水面,就好似虚影那般从水里滑过,再出来时不带一滴水珠。
“怎地,出什么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司固得意之色凝滞,赶紧俯下身,也学着巴音趴在水潭边,用力嗅了又嗅。
“咄咄怪事,老巴我对天发誓,三个月前轮值,我就偷偷来过一次,吸足了四个时辰,那味道至今思念,绝对没今天这般淡!”
见巴音没搭理他,闷着头狂吸,司固也不管了,张开血盆大口开始吸汲。
这两个大家伙在干什么?
离奇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苏原就好像个匆匆过客,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见怪不怪了。
须臾,他仿佛看到一缕缕淡淡的乌黑薄雾从潭面升腾,悉数钻入巴音跟司固的鼻口之中。
不知怎的,体内有种莫名渴望,似乎这些乌黑薄雾对己身有莫大好处。
苏原猛然醒悟,这是饥饿感,感觉十分强烈!
眼巴巴看着水潭,心想这么大一片水域,两个大家伙又如痴如醉深嗅,这时悄悄爬过去的话......
压抑不住体内极其强烈的诉求,苏原一步一挪,慢慢往水潭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