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星阁的大门一大清早就被敲响,听那个声音就是来者不善,小伙计打开门,卫防军就冲了进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龙尾街白日里不开,听到风吹草动都跑出来看热闹,小伙计赶紧去找杨世舟,他家住在街外边,且得一会,褚年先是将挽星阁上下查看了一遍,看到地牢里的妖,十分警觉,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安分了下来。
杨世舟听到消息一路跑过来,这官兵一般不管他们这黑市,可是一来就是这么大阵仗,看来是奔着前两天的那桩子事来的,见到褚年先是从容不迫地行礼,脸上风平浪静,“官爷到此可是我挽星阁犯了错?”
“前两天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这龙尾街我就是不想来也不得不来,杨阁主真会给我出难题。”
杨世舟陪着笑脸,“辛苦您跑一趟了,不过已经都解决了。”
“是吗?可有人上告陛下,说你纵容阁里的妖草菅人命,陛下震怒,特让我详查此事。”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草菅人命这种事怎可随便扣帽子,我们挽星阁做的是什么样的生意官爷您也清楚,手上怎么也都会有几条人命,可那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褚年冷笑,“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做的什么生意,所以我才更有理由怀疑你打着收妖的旗号解决私人恩怨,又或者给谁帮个忙。”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紧盯着杨世舟,可他却非常冷静。
“那要是这么说我也不敢妄自辩驳,只是不知道是犯在了哪桩事上还请您给个提示。”
褚年见他上道,有意无意的提醒,“听说几年前你阁里收了只七尾狐?”
“确有此事,不过那狐狸卖了。”
“卖给谁了?”
杨世舟对上他的眼神,有点明白他今天是想要什么了,“卖给郑王府的南亦郡主了。”
褚年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前两天你从星邺城找了只妖吧?豹族的。”
杨世舟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件事他们竟然也知道,“是有,可是妖兽暴动那天丢了。”
“丢了?”褚年摩挲着下巴,“你找那妖是和谁做的生意?”
“一个生意人,叫时叁。”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杨世舟不怕撒谎,时叁那人的本事他知道,不可能让褚年查出来,再深层的事自然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这显然不是褚年想要的答案,但是杨世舟已经这样说了,就很难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然也不能在龙尾街混的风生水起,饶是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可没少往上打点,他示意属下拿过供词让他签字画押,“买卖七尾狐的字据你都留着呢吧?”
“那是自然,我这就让人拿给您。”
郑南亦被关了好几天了,除了来送饭的,其他人连个影都没露,这天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阵冷意刺骨,从梦中惊醒,戚洛冷冰冰地看着她,“睡的挺踏实啊!”
郑南亦惶恐不安,“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别吵!”戚洛怒吼一声,吓得她安静了,才放低声音,“着什么急,该放不就放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是时候,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郑王府被满门抄斩的圣旨下来,就让你回去。”
郑南亦呆住了,“什么满门抄斩?”
“你和沈府世子的婚期已经过了,可你们还没有成婚,甚至是连你的人都找不到,抗旨不遵的罪名当然要满门抄斩才能显示皇上的威严,而且,卫防军已经从挽星阁拿到了杨世舟的证词,你利用七尾狐迷惑皇上赐下圣旨,而后又出尔反尔,损害了皇室的颜面,所以两罪并罚,没诛九族都已经是仁慈了。”
郑南亦慌忙摇头,“我没有出尔反尔,那是陛下改的圣旨,跟我没有关系啊!”
“可陛下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改圣旨这么不妥当的行为自然要找个适得其所的理由,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替罪羊你就得老老实实的当着。哦,对了,顺便告诉你,郑王府老太君三天前亡故了。”
“什么?”这个消息对郑南亦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有责任告诉你吗?”
郑南亦的泪水噙满眼眶,“你让我回去,让我回去!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不让我回去见太奶奶?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戚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我狠吗?和你比起来还差得远,你为了一己私利造下的杀孽还少吗?他们没有机会回去见自己亲人的时候你没想过自己有多狠吗?就因为妒忌之心要杀陆谙雪的时候你没觉得自己狠吗?你联合时间使埋伏木梓湮的时候没觉得狠吗?就为了能除掉眼中钉,连一个姓名都不知道的人都可以去设计杀害你跟我谈狠,真是荒唐。”
郑南亦悲痛欲绝,“可抗旨不遵非我所愿,是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的!”
“放你回去?”戚洛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觉得恶心,“放你回去给沈府世子下毒吗?”
郑南亦看着他,眼底尽是惊恐,“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我是妖。”戚洛冷笑,“所以我可没有人性,你就等着回去给郑王府收尸吧,还有,你身上的毒七天后就会毒发身亡,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郑南亦想要追他,可手脚皆被束缚,跌倒在地,只能无助的大喊,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司赫本着为龙族找回点颜面的心思把尤川带到了芙蓉园,满竹屋地找木梓沐,路过大槐树又折了回来,看到枝桠上的他在闭目养神,不敢出声叫,木梓湮一天不醒,他的脸色就一天都不会好看,陆谙雪被他丢去闭关了,他已经五天没有见过她了,可是他也不敢问,木梓湮出事,他的出现让整个芙蓉园的气氛直接降到了谷底,冯至石都躲出去了。
“有什么事就说。”木梓沐眼睛都懒得睁,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的身上,明明那么暖,可是从他身上再过来的阳光生生被砍掉九成的温度,微乎其微。
“那个豹族的雪灵珠……”
“想赔罪自己找去,少找捷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线索早就没了。”
“你们青龙族的人遍地都是,还想要什么线索?”
“遍地都是?”司赫仰着头看了他半天,累的脖子痛才低下头揉了揉,忽然想起了杨世舟,他不是青龙族后人吗?
…………
“我要是龙族人,现在能躲在这靠挽星阁这些妖赚钱?别听外面传的神乎其神,那是对他们来说我是高人,可是这苍龙国都城卧虎藏龙,高手有的是,我算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若没有那个本事也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屹立不倒。”
杨世舟嘿然一笑,“那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也做了苍龙国二皇子?你可是纯正血脉的龙族。”
一提这事司赫就不高兴,立刻扯开话题,“你做生意走南闯北,就没听说过哪个无良龙族的小道消息?听说过什么雪灵珠的神奇事迹?”
“有啊!”杨世舟一脸生意人的算计,“不过从我这买消息得出钱,便宜了可不行。”
司赫可没有他老江湖的做派和底气,木梓沐的话不可能随口一说,在他现在认识的这些人里只有他和青龙族沾点关系,他这肯定有消息,他从身上摸出块玉玦递给他,“这个够不够?”
杨世舟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得仔细,这可是灵玉啊!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它有多大的价值,于是不动声色地放到桌面上,“据我所知现存的青龙后人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当年离开青龙渊的那些人后来没几个活下来的,修炼的方式有悖天道,都死于非命,所以你找他们没什么用,不过这雪灵珠我倒是知道一点,早些年在星邺城混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它从豹族遗失后流落人间,转手了好几家,不过那东西很有灵性,一般人要么是制不住,要么是拿到手里如同一块石头,半点反应都没有,所以被嫌弃了,这几年听说在星邺城出现过,你可以去那找找看。”
戚洛信守承诺,郑王府前脚被满门抄斩,后脚就把郑南亦放了出来,回到府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尽显悲凉,她跪在院子里茫然四顾,到头来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还落得个家破人亡。
褚年进宫面圣,“陛下,南亦郡主跳崖自尽了。”
卫承潇叹了口气,“罢了,传旨下去,郡主以死谢罪,念及郑安策劳苦功高,忠心耿耿,郑王府之罪就免了吧。”
木梓湮还是放过了郑王府,她把郑南亦带回芙蓉园是为了救郑安策,满门抄斩的旨意只是在卫承潇的心里,并没有写在圣旨上,郑南亦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象,最终了无生趣,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替自己赎罪,保全了郑王府上下,也让沈侯爷府得以安宁,否则郑南亦一意孤行将会拖累两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