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光芒明灭，深邃飘渺。
在心神平静之后，楚凡才发现这方空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玄妙之感。静坐于其中，仿佛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万千光团就是漫天星辰。虚无的黑暗中有晦涩难解的大道奥义，让人沉醉其中，物我两忘。
灼灼光华在楚凡周身游走，在这漫天璀璨之中，一抹不起眼的光点忽明忽暗，与楚凡的意识形成了微妙的共鸣。
一股亲切感涌上楚凡的心头，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与这虚空中的某处产生了联系，不过这股联系似乎太微弱也太遥远。
楚凡收敛心神，将意识凝成一点，就像旷野中的星落，娑婆里的尘埃，想要尽量去捕捉放大这种感觉。
在这无边璀璨中，一条隐形的丝线将他和那光点连接在了一起。无限奥秘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潮水般将楚凡淹没。
他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前所未有的浩渺。他又想起了曾经在斜坡边推石时、突破至丹田境小成时以及亲眼看到雷鸣杀死雷布时自己提出的问题——何为道心？我们修炼追求的道是什么？
他于冥冥中苦苦追问，但这莽苍奥妙的大道没有给他答案，这虚幻空间里的无数奇珍也没有给他答案。
于是，他的身心陷入一片混沌中，向那虚空轻声询问，那条隐形的丝线竟在这质询中更加凝实。
执法堂中，灰白色的大理石柱支撑着气派的殿宇，四周石壁全是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青色的纱帘无风自漾。
在大殿侧墙上，火红的明月弯弓高悬，弓身配虎筋弦，雕翎箭，大有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之势。弓箭下方，一把亮银长枪直插于落兵台上，威风凛凛。
大殿正中的紫檀木桌椅上，一杯清茗氤氲着白气，茶香四溢。一个蓬头散发，身着旧袍的老者慵懒地斜坐在檀木椅子上，双腿枕在扶手之上悠哉地晃着。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半旧的酒壶，香醇的酒香从其中飘散而出。
“没想到葛老亲临上清镇招生，都怪晚辈的属下眼拙，没能认出您来。多有怠慢，请您恕罪！”说话的正是那五虎上将之一邱枫，这个平日里撒豆成兵，说一不二的将军此刻竟然满脸赔笑。
他跟面前这位天渊学院的葛老并不熟悉，可奈何后者的名气太大，不仅是天渊学院资历最深的长老，又曾经挽救天渊帝国于水火之中，深受当今天渊帝国皇室尊敬。而他本身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早已超脱于凡尘之外，云游四海之间。
如此大能亲至，让邱枫受宠若惊。
老者轻呷了一口酒，脸上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邱枫将军言重了，我就是一个闲人，你不必如此拘束。而且，你那些下属又如何认得我，不必去苛责他们！”
“多谢葛老理解！”邱枫轻轻抱拳，长出了一口气，“想必葛老今天也是为了那三个孩子而来吧！”
“不不不，我今天是来向将军讨杯酒喝的！”葛老摇了摇头，花白凌乱的头发像是枝杈上蓬松的鸟窝，不知多久没有梳理。
邱枫一脸诧异，心中更是无比茫然，全然没有了阵前杀伐的果断与霸气。难道世外高人说话都是这么云里雾里的吗？
邱枫呆愣了许久，振臂一呼：“来呀，上好酒！”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道白袍映入了邱枫的视线，杨从双手并拢，向着葛老和邱枫行礼。
“禀将军，小里已经从聚灵塔传送出来了！”
“哦？”邱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此时被聚灵塔出送来，那肯定是寻到了什么宝物。
聚灵塔前，万里颀长的身影持枪而立，不过样貌略显狼狈。在他的右手之中，一道火红的卷轴躺于手心，散发着浓郁的灵气。
在太古大陆，灵器和道法之中所蕴含的灵气越充沛，就代表着它们越珍贵。此刻万里手中卷轴的灵气虽不及弑神枪，但从灵气散发的程度来说，定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火龙吟！”万里将卷轴的名字轻声念出，想起了自己在聚灵塔中悟道的奇妙，心满意足地将卷轴揣入怀中……
聚灵塔内，木清灵睫毛微动，如水般清澈的大眼徐徐睁开，目露欣喜。在她的面前，一个青色的光团发出熹微的光芒。
木清灵玉手轻擢，伸入那温润柔和的光芒之中。神辉撒落，青光褪去，一柄长剑握在她的手中。
剑身细长，通身呈淡青色，剑锋似严霜，高高的刃口上寒光流动。几道尖锐的剑气凝结于剑尖之上，呼啸着割裂周围的空间。翎羽式的剑柄置于木清灵的手中，长羽护住她雪白的手腕。
木清灵盯着这把长剑，脑中有庞大的信息流闪过。
此剑乃是上古圣鸟青鸾的翎羽所化，名唤青羽。剑身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无所不破，只是因为缺乏圣鸟真血的洗礼，所以未能登上灵器榜。
但因为青羽为圣鸟本尊遗落之物，其本身的威力不可小觑，放眼天下，也只有那百件灵器能与之媲美而已。
木清灵脑海中浮现了一座仙气飘渺的浮岛。在浮岛中心的万里碧湖中，一只羽翼青如晓天，体态似凤的圣鸟仰天清鸣。
这把剑竟然与自己有如此缘分，她微微扬起了嘴角。
在一旁的蒲团上，楚凡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木清灵的动静丝毫没有打扰到他，似乎这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木清灵眉头微蹙，她估算了一下时间，进塔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若太阳下山还没有得到宝物，可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一团白光从光柱中洒落下来，将木清灵包裹而入，聚灵塔传送大阵触发了。她沐浴在白光中，眼睛却是担忧地望向楚凡，可没过一会，那单薄身影就消失在这空间中。
塔内，只剩楚凡一人。
太阳已经落到了远方的房顶之上，橘红色的夕光将聚灵塔染得通红，像是披着一件暮光战袍。白玉蒲团上，楚凡依然挺坐，未曾改变姿态。
在那片虚幻的空间里，大道之音萦绕在楚凡的身旁，他陷于一片沉思之中，苦苦追寻而没有结果。
冥冥之中，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心神，朝着一方不起眼的角落而去。那里，一个微弱的光芒闪动着。
楚凡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玄妙之中，而且离那光芒越近，这种感觉就越明显。他漂浮在这虚空之中，短短的距离似乎隔着天涯海角，无论怎样都无法到达。
不知漂浮了多久，他的垂闭的眼皮中忽然挤进一道光线来。他睁开眼，无尽辰辉洒落，他的面前悬浮着一幅展开的金色卷轴，其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路漫漫其修远兮！”
楚凡的心神浸入那卷金色卷轴中，随着一笔一画肆意流动，感受着那洒脱的气势。
几息过后，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几个大字逐个褪去。面前的卷轴空空荡荡，再无半点墨痕，就像是一卷普通的白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