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一变，容楚只好止了话头，跪地道:“是儿臣逾越了，儿臣知罪。”
皇上似乎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只是对着旁边站着的公孙萧道:“紫阳侯以为如何，也要求朕三思吗？”
公孙萧急忙跪地道:“臣不敢……臣……领旨谢恩。”
宋杳听了这话，额上出了细密的汗，她恍然觉得，这时候，大概能救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了。
于是当皇上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这事便算是定下来了，朕……”
“请皇上三思！”宋杳声音朗朗，挺胸抬头，直视着当今圣上，显出些不卑不亢的味道来。
“民女无才无德，定配不上紫阳侯万金贵重，还望陛下三思。”
容楚与她跪的很近，他听了宋杳的话，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也叩头道:“儿臣也请父皇三思。”
宋杳心里忽然跳了一下，为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容楚说的这句话。
“哦？你们二人都要朕三思，三思的意思是要朕收回成命吗？”
容楚道:“紫阳侯驻京多年，功劳苦劳样样都有，如今您赐他一个民女为妻，要他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又要如何被人看待？”
宋杳知道容楚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慌了，以至于有些口不择言。
皇上听了这话，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对着公孙萧道:“倒是朕糊涂了，忘记了这一茬，不过紫阳侯放心，朕听闻太子太师家中尚无闺女，便让她认了宋姑娘如何，这样一来，门当户对，便也说的过去了。”
容楚捏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次皇上是动了真格的了。
此次跟着皇上一起出游，他现今还无正室，皇上一直为此挂心，这次出去，便也还带着左相家的长女，这是皇上早就在心里定好的姻缘，本身想趁着这次定了的，容楚再次用柳温言的事推脱了几句。却不想，后面的瑾妃不知同皇上说了什么，回来便要见宋杳，容楚想递句话都来不及。
本身以为，宋杳聪慧又通透，皇上也不会太过离谱，却没想到，会闹到这样一出。
“宋杳家中尚有慈母，认别人做爹娘的事宋杳从未做过，也绝不会去做。”短暂的沉默忽然被宋杳的声音打破，她话语坚决，一点也没有之前战战兢兢惧怕的样子。
话音落，接着的是长久的沉默，皇上坐在上位，像是逗弄猫狗似的，看着他们炸毛，自己端端坐着看戏。
公孙萧见状也叩头道:“虽知圣上好意，可如今宋姑娘态度坚决，明宇还希望皇叔能三思。”
良久，龙椅上的人重重叹了口气，慢慢道:“多久了，多久你没叫过朕皇叔了？自打你父王去世之后，你来到京城里便跟朝堂上的那些人一样，兢兢业业地用着臣下的身份，再也同朕没有往日的亲昵了。”
“是什么让你变了呢？”
他看着公孙萧，问道。
公孙萧沉吟良久，才道:“您如今为圣上，明宇为朝臣，所说要还像从前那样，岂不是坏了规矩？明宇不想您为我坏了规矩，也不想遭人议论。”
“说的也是，变得东西太多了，不变便成了与众不同了。”他突然瞄了宋杳一眼，问道:“你不喜欢她吗？”
公孙萧摇头道:“喜欢归喜欢，欣赏多一些，却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还望您三思。”
“哦，若朕非要你娶呢？”
公孙萧顿了顿才道:“明宇不敢抗旨。”
皇上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放松了许多，又对着宋杳道:“你缘何不想嫁？”
宋杳道:“宋杳一介草民，实在配不上侯爷。”
皇上又开始敲着扶手道:“若朕非要你嫁呢？”
宋杳顿了半晌才道:“那民女，只好抗旨了。”
“大胆！”
这句话是容楚说的，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拉住宋杳，捏了捏她又松开。
宋杳感受到了他手上的温度和担心，她仰头道:“民女，只好抗旨。”
“放肆！”这次是皇上随行的公公。
他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的人，所以在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懵逼了很久。
“皇上，民女不知瑾妃娘娘同您说了什么，您才会忽然召见我，我自然也晓得，在您面前是不用讲道理也不用有思想的，只要肯听话便足够了。”
容楚低声呵斥她道:“住嘴！”
宋杳继续道:“但我想试试跟您讲道理，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想让我随便嫁人过后半辈子，我宁愿您找人将我杀死在这里。”
“大胆！”公公的声音再次响起，宋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重复，我知道我无力大胆放肆，我也知道我在这里不能这样，只不过，我今儿就想这样了。”
她说完，便听见皇上道:“你倒是把命看得轻贱，不曾想过你家中母亲该如何吗？”
宋杳道:“自然担心，只不过您若真无礼到这个地步，我倒宁愿跟她们结伴去另一个世界。”
“我本是一农女，无权无势，意外与两位有权有势的人相识，只是因为有话可说罢了，不是任何男女都跟您想的那样可以成亲成为夫妻的。”
“我亦知抗旨是大罪，可即便丢命也要抗的旨意，您难道不觉得您的旨意有问题吗？”
“宋杳，够了。”公孙萧忽然开口阻止她道。
宋杳看着皇上:“我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您，第一次同您说话会是这样的场面，我敬重您，也敬佩您，但是您做的决定恕我不能接受。”
“太子……你说面对如此状况，朕该如何是好？”
容楚犹豫了半晌道:“请父皇恕罪。”
“你喜欢她吗？”皇上忽然开口问道。
良久宋杳先回答道:“不喜欢，堂堂太子，怎么会看上我这种总是惹事的人，您当您儿子是个没眼光的人吗？”
容楚瞥了宋杳一眼，正欲开口，却被宋杳在袖子底下抓住手，在他掌心写了个“不”字。
良久他才道:“儿臣已心有所属，并非她。”
宋杳松了手，心底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叩首道:“皇上，您若要杀要罚，便对着我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