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又回到了她师父那里。
如今皇上要来，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似乎都放松了警惕，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一家人在暮冬终于才算是聚集在了一起，过了个晚年。
宋杳对着她师父道:“听说开了春大概阳历五月份，七公主便要嫁出去了。”
她师父没有立马说话，只顿了很久才慢慢道:“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天下之大总是要委屈一个姑娘才能作罢。”
宋杳心口一动，良久才道:“可天下之大，于每个人都是家，无论男儿郎还是女娇娥，都有一报天下的心思，在这件事情上，能顾全大局便不算委屈。”
徐先生愣了几秒，才笑道:“倒是我肤浅了，确实为天下尽心，男女总是一样的。”
宋杳慢慢道:“没有谁是应该，委屈姑娘不该，男儿疆场葬送性命也不该。可却还是有无数人愿意去做，因为有些事不是不该就能不做的，天下人，都一样。”
徐先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倒是要你教训起我来了，你的想法，都是从哪里得来的，近些日子和什么人接触过吗？”
宋杳微微一怔，愣了愣道:“哪有什么人啊，不过自己看书瞎琢磨出来的，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您没戳穿我，反倒如此捧我的场，真是感激。”
徐先生微微一笑，好一会儿才道:“这次进京，有见到殿下吗？”
宋杳摇了摇头道:“没有，只入了趟宫，遇见了七公主，和皇上……”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才道:“说了些您的事情。”
徐先生“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宋杳却有些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您和皇上，以前关系很好吗？”
师父微微一愣，笑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可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宋杳追问道:“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还要辞官呢，您既然有心天下，又同圣上是过命的交情，为什么您会选择离开朝堂呢？”
徐先生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因为皇上自打登基之后，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疑心病愈演愈烈，连……”
他磕绊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抬头看了看天，苦笑了一下道:“我同你说这个干什么，再怎么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很多事都没办法弥补了，也来不及了。你师父我啊，是个特别懦弱的人，与其整天待在他面前，让他想方设法找事作践，倒不如一个人远居乡野，反正报国为民，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你说对吧？”
宋杳对于师父的这一番话。心里的怀疑又加重了七八分，难道师父和皇上真的是那种关系？只不过两个人都退缩了，所以才导致成了今天这个局面。
那这次如果皇上要来，该不会……
宋杳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比皇上年长一些，头上也有了白发，只不过他向来不剃胡子，胡须有些长，显得他老了不少。但其实仔细看来，眉宇间自是还有一股英气，五官比例协调，若把胡子剃了，想必也是一个好看的人，这样一想，宋杳不由得猜测，年轻时候的师父，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她突然站起身道:“师父，我帮你剃剃胡子吧？”
徐先生吓了一跳，一把捂住自己的胡子，站起身道:“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打我胡子的主意？我告诉你，宋杳，你别想！”
宋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好一会儿才道:“留着胡子感觉您老了好多岁，您愿意见到皇上的时候，被他嘲笑您老了吗？”
徐先生一顿，脸色一红，急躁道:“我老不老关他什么事，他是一国之主，好吃好喝，人人供奉，自然比我老的慢，这有什么可比的吗？”
宋杳道:“你们俩年轻的时候，可都是帅里帅气的小伙子罢？我上回见了皇上，觉得他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一看您总觉得您好似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头似的。”
徐先生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宋杳道:“自然了，我骗您做什么，您难道不想和他比比你们俩谁更好看吗？毕竟到了这把年纪，皇上可是一直都很吸引女性的，您瞧瞧您，我连个师母都没有。”
话音刚落，宋母便对着宋杳呵斥道:“杳儿！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
宋杳一愣，转身看着母亲脸上全是怒气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才道:“娘，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您怎么这么认真啊。”
宋母严肃道:“不可以用这种事情说笑。”
宋杳一懵，才有些尴尬道:“对不起，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
宋母这才似乎松了口气，对着徐先生道:“小丫头不懂事，您别生气。”
徐先生愣了愣才道:“无妨，总归过去这么久了，我早放下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
宋母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说:“总归无论如何，那件事，是皇上对您不起。”
徐先生也跟着叹气道:“是他从中作梗，也是我没有能力，护不住自己想护住的人，如今这样，也算是报应，也算是赎罪吧。”
“你没有罪，何来赎罪？如果不是皇上横刀夺爱，您与谢小姐，早成眷属了。”
宋杳:？？？？这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地去看徐先生，只见徐先生抬头哈出一口冷气:“罢了，小宛，过去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
宋母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又对着宋杳道:“你别打搅你师父了，来厨房帮我摘菜。”说完，她便转身进了厨房。
宋杳努努嘴，对着徐先生道:“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娘对着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您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徐先生微微笑，慢慢道:“想知道？去问你娘亲呗，之前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宋杳一愣，打了个响指道:“是个好主意，不过，谢姑娘是谁？”
徐先生转过身慢慢进了屋子里，并没有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