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笑了，我怎么会喜欢太子呢？”她偏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走到皇上身侧，顺手便拿起了桌边的墨开始研磨。
“哦？是吗？那当初，朕给你赐婚，你为什么不乐意？”
宋杳手上动作一顿，见皇上又拿起了毛笔不知道在写什么，似乎在跟她闲聊似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呢？成了亲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就和您和皇后一样，您爱皇后吗？”
皇上手上动作一顿，好一阵儿才道:“你这不是放肆吗？何时轮到你向朕说教了？”
宋杳微微颔首道歉道:“奴婢知罪。”
皇上顿了顿才恢复了刚才的脸色道:“现在是在说你的事情，所以朕希望你别提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杳应了声“是”，又听皇上道:“你去太子那里做了什么？怎么去那么久，那件案子需要到东宫查吗？”
宋杳摇了摇头又道:“和东宫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毕竟太子是谢……是她的孩子，我想问问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问到什么了吗？”皇上道，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宋杳的回答似的。
宋杳看着他停下来的笔尖，好一会儿才道:“您觉得会有什么吗？”
皇上抬眼看着她道:“朕若是知道，还用你来查吗？”
“是啊。”宋杳忽然借此机会问道:“您为什么会选我来查这件事情呢？”
皇上伸笔蘸了蘸墨，随后道:“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宋杳愣了愣，她有些紧张，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皇上。
皇上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只自顾自地写着字，良久宋杳才道:“我想不明白，所以才来问您。”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当初我交给你做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皇上将最后一个字练完，把纸张拿起来，左右看了看道:“你师父当初最喜欢这首诗，朕那时候不喜欢念书，只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困宥书本一侧，实在懦夫。”
他看着那张纸，喃喃道:“可你师父不那么认为，他觉得内外兼修，人先有品性再谈其他，品性便是从书中慢慢修习得来的。朕当时觉得他说的倒也在理，只不过总是没机会也没时间，后来当了皇上，更是忙了，什么空闲时间都没有，偶尔得个空暇，也总是这个女人来那个女人去的，无端让人烦躁。”
“您为什么不放她们出宫呢？”宋杳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如果您真的觉得他们烦，不喜欢她们，为什么不放她们走呢？您应该知道的吧？如果您不喜欢谢烟，为什么不成全她和师父呢？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她呢？最后一句，她这时候却只敢在心底说，终究没能说出口。
“你懂什么？”他将手上的笔扔在桌子上，笔上的墨溅在那张纸上，倏忽间，染黑一片。
“朕是皇上，许给她们那么多的荣华富贵，便是要他们伺候朕的，不是吗？”
“可你不是不喜欢吗？”宋杳急切反驳道:“既然不喜欢，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呢？”
“你放肆！”皇上忽然低吼一声，“现在是说你的事情，并非朕的事情，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宋杳喉头动了动，好久才道:“那么，您当初，为什么选择我来做这件事，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专业的查案人，国中比我更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况且我对宫中一无所知，既不熟悉地方，也不熟悉人物，让我来查简直是要从头开始，更何况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您觉得我真的能查出来结婚吗？”
“那不是你的事吗？”皇上定定地看着她:“当初说这件事的不也是你吗？你师父不也想知道真相吗？难道你想让你师父来查？若朕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那么如果秘密暴露了，朕该不该杀了他？”
宋杳哑口无言。
那个时候，她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真的不觉得皇上的目的只有这个，毕竟她到宫里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关于谢烟的消息，愣是一点也没有，这又说明什么呢？
“好了，既然你问完了，也该朕问了，去东宫问太子不过一会儿的事情，你怎么问了这么久，问了这么久也便罢了，怎么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朕再问你一次，你对太子，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宋杳当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皇上见她沉默，才慢慢道:“你向来聪明，朕只是提醒你，别做不可能的事情。当初紫阳侯的事情不过给你提个醒敲个警钟，如果你还不知道收敛，这次朕可不会手软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宋杳问。
皇上面色不改，“太子已经有了未婚妻，皇后早先便定好了，你千万别从中作梗，不然就算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知道了吗？”
宋杳想起来了，这件事皇后提醒过她的。
“您也赞成这门婚事吗？”宋杳问道，皇上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啜了口道:“朕为什么不答应呢？皇后的眼光，朕一向是相信的。”
宋杳抿唇不语，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定决心道:“可您不觉得这件婚事压根就是皇后的阴谋吗？”
皇上手上动作停下，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慢慢道:“这话怎么说？”
宋杳深吸一口气:“您对太子不是真心实意的吧？您不想让他继承大统的吧？”
皇上冷笑，“他是朕的儿子，是太子，朕为什么不想？”
“因为他是谢烟的儿子，您无数次看见他就想起来那个女人吧？您恨她是不是？恨的入骨了，所以连她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啪——
皇上伸手扇了宋杳一巴掌，随后对着门口的人喊道:“德福，给这奴才一点教训，让她知道在朕面前，是断不能胡言乱语的。”
他说完，衣摆一掀，转身出去了。
德福看着宋杳，弓着身子道:“宋姑娘，奴才得罪了。您也别记恨奴才，这宫里啊，没人挨打才是怪事呢，奴才会下手轻一些，您只好忍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