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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才人金凤

这陈金凤在西湖歌舞,凭借曼妙的身姿,白皙的皮肤,甜美的歌喉,博得了满堂喝彩。这王审知更是对她欣赏不已,两眼放着异样的光彩。正室夫人任内明在一旁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她对一旁的儿子王延翰微微使了个眼色,这高大的王延翰自然了解母亲的意思。乘他人不留意,俯身在母亲耳边嘀咕了一句“娘不用担心,庸脂俗粉罢了”。作为闽王这个大权的下一代,王延翰从小就被母亲暗自教育,要积极努力,为后续争权夺势做好准备。

那侧夫人黄厥坐在王审知的另一侧,偷偷看到了任内明这一幕,微微一笑。她很清楚,自古君王妻妾成群,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吃醋,不如看开。她拿了一个葡萄塞到嘴里,笑着看远处的儿子王延钧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在她的内心,她非常明白,这闽王其实已经就是皇帝,如今,与其和宫中女子去争风吃醋,不如好好养育亲子,将来好继承大统,这才是王道。她深知,这王延翰作为王审知的长子,才是一个潜在的敌手。而女人,对于皇帝来说,如同衣服罢了。

而从闽王宫奔到西湖而来的王延钧,却没注意到母亲看他的眼神,他之所以也奔到西湖,完全是因为陈金凤那回眸一笑,和陈金凤年龄相仿的王延钧,被陈金凤给迷住了,两眼里都是陈金凤的身影。

这黄厥远远看到王延钧的眼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男人心里惦念的那点事,对她来说,是瞒不住的。

“钧儿……”这黄厥在舞乐之中,轻声呼唤着王延钧,而王延钧根本没留意到,也是两眼放光地看着陈金凤在台上跳舞的身姿。

黄厥有点气恼,她转头一看,这王审知也同样是两眼放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陈金凤。真是父子连心,一个德行,她内心暗暗骂道。

这西湖岛内,众人欢乐,莺歌燕舞,主仆同欢,群众观赏,又有谁留意到黄厥的神情呢。西湖宫的大殿两侧,乐师们奏乐,琴瑟声骤然转急,陈金凤以玉足为轴,翩然转动起来。只见她轻舒长袖,娇躯如舞动的柳枝,愈转愈快,时起时伏,如同仙女一般,有翩然飞起之妙。

十余个陪舞的美女,围在陈金凤身边,玉手挥舞,丝袖舞动,数十条粉色绸带轻扬而出,舞台中仿佛泛起粉红色的波涛,陈金凤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台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更是把王审知、王延钧父子,看得如痴如醉。

王延翰虽然也十分垂慕美女,但他毕竟年长于王延钧,且对父亲较为敬重,知道这台上的女子陈金凤,是父亲垂爱的,也早有耳闻他们的关系,陈金凤的歌舞本领,他虽然也是欣赏,只是觉得这是歌姬的本领,内心带有不屑之情。

黄厥拿起一个葡萄丢到了不远处王延钧身上,王延钧这才转身,发现母亲黄厥在唤他,才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娘喊你半天了。”黄厥气恼道。

“这不是,大伙都在看歌舞嘛!”王延钧仍然不时把眼光投向舞台上的美女。

“歌舞?我看你呀,要是有了‘小娘’,保准会忘记‘老娘’。”黄厥气恼道。

“娘,瞧你说的。”王延钧过来,半蹲在黄厥座位旁,挽住黄厥的手笑嘻嘻道。

“别当为娘的,不懂你的心思!”黄厥一个指头,往王延钧脑门戳过去。

“自古美人谁不爱?”王延钧吐了吐舌头,悄声说道。

“没出息!你是要成大事立大业的人,儿女情长,总会坏了好事的。”黄厥低声教训道,还不是看了看不远处的任内明和王延翰。

“娘,你又来了!”这王延钧最不喜欢听黄厥这样的训导。在他看来,虽然大哥王延翰和他从小就不怎么和,但也未曾闹过大矛盾。在他这个年纪的心里认为,一家人和气融融是无比快乐的事,他始终想不通,他的娘和他所接触的老女人,为何总喜欢嚼舌根造事端。

黄厥瞪了王延钧一眼,不再说话。

这陈金凤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连连三曲之后,终于得时间小小休息了一番。王审知把叫人,把她喊到众人身边,笑问道:

“听说,你还懂的诗文?”

陈金凤说道:“文章都是识高气壮的人写的,我们女子即使学习,也就懂个皮毛而已,难以入门。唯有诗词,字短意长,言简意赅,我才稍微有些领悟。”

王审知哈哈笑了起来,抚了自己的长须,问道:

“这大唐自古以诗赋选拔人才,而诗歌宗师,必推李白和杜甫,以你看来,你推崇哪个人?”

陈金凤水汪汪的、传神动人的眼睛看了看王审知,又低头下去,施礼说道:

“杜甫的诗歌锤炼精纯雄浑严谨,李白的诗潇洒豪放飘逸如仙,身为女子,与其学习严谨的杜甫,不如学习飘逸的李白。”

王审知说道:“杜工部可是诗歌的极大成者,词旨锤炼格律严谨,李白所作的诗,不严格律有恣意妄为之嫌,你为何独独喜欢李白呢?”

陈金凤说道:“世间文章诗赋,不应有规矩可言。文章万象,即便有了格律,也是人为而定,谁说就不能打破呢。杜甫循规蹈矩,仍然意义隽永固然可贵,可是李白敢于突破陈规,浪漫挥洒,更招我们女子垂爱。并不是杜甫不如李白,只不过我更喜欢李白桃花流水、云月高楼的浪漫吧。”

王审知笑道,“你这么喜欢李白,这青莲居士,要是活到现在,一定会把你当成知己吧!”

陈金凤回笑道,“大王取笑了。”

“你既然喜欢李白,最喜欢他哪首诗来?”王审知问道。

“《陌上桑》,我最喜欢这一首。”这陈金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哦?难道你还能背读出来?”王审知饶有兴趣道。

陈金凤清了清嗓子,朗诵起来:“《陌上桑》美女渭桥东,春还事蚕作。五马如飞龙,青丝结金络。不知谁家子,调笑来相谑。妾本秦罗敷,玉颜艳名都。绿条映素手,采桑向城隅。使君且不顾,况复论秋胡。寒螀爱碧草,鸣凤栖青梧。托心自有处,但怪傍人愚。徒令白日暮,高驾空踟蹰。”

“背得好哇!”王审知左右看了看两个夫人,微笑道。较之陈金凤,这两夫人在诗文舞艺方面,也要逊色的多。

两个夫人也自知自己的不足,只好陪同微笑的赞同点头着。

“你为何喜欢这首呢?”王审知又问道。

“寒螀爱碧草,鸣凤栖青梧。托心自有处,但怪旁人愚——这陌上桑,赞颂了女子的不慕权贵不畏强势的高尚品节,金凤常有感怀,默以奉秉。”

王审知微微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投以佩服爱慕的眼神。

“更何况这诗,还有一个和你、我都有关系的地方呢!”这陈金凤看到王审知的眼神,自是知道王审知垂慕自己,也不想再顾两个夫人在场了,只管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哦?有什么关系?”

“本诗有大王的大名,和贱婢的小名啊!”

“哦?竟有此妙处,我竟没注意到……”王审知笑道。

“不知谁家子,调笑来相谑。寒螀爱碧草,鸣凤栖青梧。——这两句,有大王的‘知’、和贱婢的‘凤’字呢!”这陈金凤娇羞地说道。

“哈哈哈哈……”王审知大笑起来,“都说女子心细如针,真是名不虚传。这个细妙之处,你都能发现的出来。”

两个夫人听了陈金凤的话,脸上的微笑,都不那么自然了。作为女人,她们都感到了一股无形又强大的力量向她们压来。

“贱婢牵强附会,才疏学浅,胡说八道,不成体统。让大王见笑了,还请诸位将军、大人们海涵小女子的愚昧。”陈金凤面向王审知,以及夫人,还有在场诸位将军大人们,深深施一个礼,不敢起身。

“你不必拘谨,都是歌舞笑乐,不需行大礼。此外,你不要自谦‘贱婢’了,你才学出众,技艺在身,与其他女子不同。从现在起,封你为才人了。”王审知笑道。

陈金凤有些惊诧,瞪大着眼睛,看着这王审知。而她身边几个陪舞的小女子们,却比她还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推了推她的身子,示意她快点致谢。

在场的王贵、池鲤腾、林硕德、林延皓等听到王审知的册封,也都纷纷议论起来,由于对陈金凤都带有赏识之心,大家也都十分赞同。只是王审知自有两个夫人之后,未再纳室,现在突然招纳“才人”,也是有些暗自讶异。

两个夫人,任内明和黄厥,各自在座位上,悄悄对视了一眼。她们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册封意味着什么,虽然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一方面说明王审知的帝王之位更加凸显,她俩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才人”的册封,就意味着她俩将是皇后、侧皇后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后宫之争,也将多了一个对手角色。

“谢……谢大王册封!”陈金凤终于恍过神来,赶忙致谢施礼。

才人这个称号,自古都是帝王嫔妃的称号,也就是帝王的妾室,也算得上帝妻的身份,武则天就曾做过唐太宗的才人。上官婉儿也曾做过唐高宗的才人。这王审知,虽不自封闽国皇帝,但是自从他招纳才人这一刻起,他的地位就更加集中了,这王氏家族在闽国的土地上,也开始了更加不同寻常统治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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