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绪之死,某种意义上,意味着曾经的农民义军,已从粗蛮无序的状态,悄然蜕变。
而泉州大捷,正式意味着这支光寿军团,从流民野兵之流转正为正统军队,再收纳了泉州、漳州的本土兵将,综合军力进一步得到壮大,对于王潮兄弟来说,更是意义重大。闽南,是他们自起兵以来,真正意义上掌握的一块稳如磐石的根据地。
王潮占领闽南之后后,汲取了王绪失败的教训,肃整军法、宽以待民,招怀离散,均赋缮兵,同时,他发挥了自己曾经做过县佐的丰富经验,管军治政的一系列表现,都令泉州百姓刮目相看。较之此前,昏庸无道横征暴敛的廖彦若,不知道要强多少倍,简直就是泉州百年内难得的贤明之主,泉州城的黎民百姓都把力挺王潮主政,而朝廷、福建观察使陈岩也给予王潮高度认可,对其加封检校右散骑常待、工部尚书、户部尚书等职务,可以说是迎民意,顺天命。
王潮割据下的漳、泉,将唐代的泉州城扩大了一倍,持续修正四城门,东为行春,西为肃清,南为崇阳,北为泉山,拓建城垣和开辟扩展城疆。
王潮军队从中原带来的数万名军民,给迁入的闽地,带去了生产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对于迁入地和迁出地的文化也产生一定的影响,使得泉州的农业、手工业、商业、海外贸易业等得到了较快发展,经济在这一时期全面发展。
王潮兄弟本就农民出生,历经战乱,审知民间疾苦,十分注重安定民生,与民生息。他极力劝农桑。有迁徙的民众来到泉州、还乡的流民耕作的,王潮兄弟通过施政的方式协助借用牛犁等耕作工具,协助民众兴修房屋住舍,共建水利水渠。泉州人在这种大生产、同劳作、鼓舞人心的协作之下,各个都精神饱满,积极生产。使得泉州的农业经济获得修养生息,以致泉州“境内升平”。
在纺织、制瓷和矿治等手工业上,王潮积极鼓励手工业与海外贸易结合,使之成为对外贸易所输出的主要外销商品行业。
纺织业盛行,源自农桑的生产得到发展,家家户户兴盛桑户纺织,百姓们穿着罗绮丝衣已不足为奇,民生安乐,以至于随从王潮王审知等入闽的前锋兵马使詹缵的孙辈,安溪县县令詹敦仁,在数十年后,这样描述泉州:“当年巧匠制茅亭,台馆翚飞匝郡城。万灶貔貅戈甲散,千家罗绮管弦鸣。柳腰舞罢香风度,花脸妆匀酒晕生。试问亭前花与柳,几番衰谢几番荣。”
而泉州瓷业,由于泉州港口交通方便而运输兴盛,泉州在当时海上丝绸之路已经形成。泉州窑的青花瓷,青白瓷、酱釉瓷、黑釉瓷大量通过海运的方式外销,专门生产外销瓷器,泉州民窖,也异军突起。
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也为泉州的矿冶业铸造业等产业的振兴,提供了必要的动力,铁矿的开发和冶炼也极为发达。泉州属各县都出铁砂,永春倚洋,安溪青阳、德化的赤水等等,泉州商贸把所造的锅、鼎、针等铜铁制品,兴贩于内陆的两浙中原地区,输卖到南洋海外诸国。
在商业贸易上,王潮鼓励百姓以陶瓷、铜铁,纺织品、泛卖藩国,收取金贝。许多泉州商人为追求巨额利益,积极重事远海贩易,泉州地区的百姓也因此发家致富,并拥有了一定势力,在对外贸易中逐渐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潮悉心治理之下,泉州百业振兴,百姓安居乐业,集市热闹,农贸繁荣,大街小巷,儿童们也在吟诵王潮的功绩:
“泉引潮来潮引泉,若去若离两重天。阿嫲身穿罗绮裤,担筐瓷器换铁钱。”
童谣的大意就是泉州引来王潮,王潮引领泉州发展,王潮除掉廖彦若,使得泉州旧貌换新天。阿婆穿着罗绮丝质的裤子,挑着装有箩筐的瓷器品,卖了换来铁钱。
除了在经济发展上推动外,王氏兄弟还特别重视文化教育,崇文重学,促进闽南乡民学风盛行。各军将士兵们的子嗣,也都进入学馆学习。王潮的孩子王延兴、王延虹、王延丰等人,王审知的孩子王延禀,王审知堂兄王彦复的孩子王仁达、池鲤腾的孩子池晋献、池晋超、池晋益等诸多孩子,再不用和军队们一起四处奔波,都进入学馆,学习四书五经等知识。
王审邽平时喜欢儒术思想,精通《春秋》,经常和这些孩子们传输儒家学说。在一个官方置办的学馆内,王审邽和这些将士士兵子弟们,讲学道:
“你们有谁可以说说,六德、六行、六艺,各是什么?”
“六德,是智、信、圣、仁、义、忠”王延兴说道。
“很好,那六行呢?”王审邽问道。
“六行,分别是:孝、友、睦、姻、任、恤。”王仁达说道。
“很好!那六艺,有谁来答?”王审邽继续发问。
作为哥哥的池晋献正想回答,三弟晋益却抢先回答道:
“我知,我知,礼、乐、射、御、书、数。”小小的池晋益,小手举高抢答道。
“哟呵,小小年纪,了不得了。”王审邽笑道。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王审邽继续教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王延禀回道。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池晋献不甘示弱的跟着说道。
“都会!很好。不过,我要问问大家,‘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是作何解啊?有人知道吗?”王审邽笑道。
“前面两句还好理解,学而时习之,是愉悦之事,有朋从远方来请教,也是高兴之事,后面一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却是有些费解?”池晋献说道。
“他人不理解你,你却不生气,这是一种君子的品德。”王审邽笑着对他们解释道。
“被人误解,当然会生气啊。不生气才能做君子,谁能做得到?”王延禀有点不解道。
“这就是我们需学会的品德。有豁达的心胸,开阔的胸襟,才能成大事,立大业。”王审邽笑道。
“古代有做到‘人不知而不愠’的人吗?”小小的池晋益问道。
“有!有一个孔子的弟子叫颜回,他就做到了。”王审邽走过去摸摸池晋益的头笑道。
“快说说,快说说。”众孩子,纷纷让王审邽说说典故。
“那好,我说一个颜回舔粥的故事。有一回,孔夫子与众弟子们受困,饿了好几天,弟子颜回和子贡,两个人弄到了一点米回来,给大家烧火煮粥吃。粥煮快好的时候,子贡去拿柴火回来,恰好看到颜回拿着一小勺粥,在舔。子贡就跑去问夫子了,他问仁人廉士会因为太穷,而改变气节吗?夫子回答说当然不会啊。子贡就把颜回偷吃粥的事告知了夫子,夫子说,我相信颜回很久了,他不会做偷吃这样的事。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怀疑他的品行,我先问问他再说。”王审邽娓娓道来。
“颜回一定是肚子饿了,先吃一点吧?”
“颜回应该等大家一起吃,这样偷吃是不对的。”
众孩子个个争辩道。
“大家不要吵,听我继续讲,”王审邽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于是夫子便召见颜回,对他说自己梦见祖先,想是祖先在庇佑,准备以这些粥拿来祭祖。颜回听了,平静而恭敬地对夫子说,这粥已不可用来祭祖。夫子问为什么呢?颜回说,我看到柴草飘起来的一片烟灰不巧落到了锅里,我用勺子舀起来它来,觉得如果倒了太可惜,所以就沿着勺子把干净的粥舔完了,这已经被吃过的粥,用来祭祖是不敬的。夫子听后说,原来如此,如果是我,那我也一样会吃了它。故事讲完了,有人误解颜回,但颜回不恼不怒平静地禀明实情,这才是真君子啊。”王审邽说道。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是要树正品行做回自己,不管他人怎么看你,我们都平心静气,是这样吗?”池晋益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道。
“你说的对!”王审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