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伦和陆氏,都是以陈岩为马首是瞻,陈岩病倒,这两人都忧心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报团取暖,暗地私通,聊以慰藉。
范晖虽然为护军都将,还身兼福建观察使副使,但他始终对自己的角色不满意。他担心陈岩终有一天,会将大权移交给儿子陈延晦。在范晖看来陈延晦文弱不堪,不是一个可掌权的角色。范晖他虽然名为掌管兵权,却终归实权还在陈岩手里,如能在陈岩病倒的时候,加强招募兵马,巩固自己的势力,那么后续的局势,无论怎样他都还能胜券在握,毕竟兵马强大,才是权力的最终象征。这也是他一直希望加强在兵饷方面投入的真正原因。
陈延晦其实内心明白父亲的隐隐心意,此前也经常让他在执政力上加强锻炼,鼓励他心要够硬,够刚强,并最好能往兵权上靠拢,以后管掌兵权。怎奈他确实对打打杀杀的勇夫之举,毫无兴趣,所以,一直以来,他也没有朝着父亲的期望方向去发展,这也让陈岩心有凉意。
可是,在当下之际,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可能随时不测,而自己又太年轻,如要继任大权,他必不能左右。所以他经常找林嵩交流想法,商议当下局势的对策。而林嵩,也并不能给他更多意见,只是左右逢源地迎合他的想法。
林嵩其实早从陈岩平时的私下交流之中,了解到了陈岩的心理倾向:陈岩是恨子不成才,如果把大权交给陈延晦,就担心陈延晦把控不住,反而引火烧身,陈岩对此常常纠结不已。
当在病榻上的陈岩,把大家都劝退了之后,又独把林嵩招呼到自己的床榻之前,是有大事相告,他看到林嵩走到他床前后,他面带和意却有气无力,颤巍巍地说道:
“林嵩,我现在恐时日无多了。”
“将军不可有此言。好好休养,神佛庇佑安康!”林嵩回复道。
“我也修建了不少寺庙,捐了不少香火,如今也不见神佛庇佑我,所谓神佛庇佑,不过自念心安罢了,生老病死,是天之循道,不可逆啊!”陈岩抑制咳嗽,闷气道。
“将军如有吩咐,可直管和我说。我定当效劳!”林嵩坐在床榻边,扶着陈岩,一手轻轻捶磨他的背,希望舒缓陈岩身体的闷淤。
“我没看错你啊!现我病重成这样,人至将死,也希望落土为安,只是手上大权未有移交,内心不安啊!”
“眼下,延晦和范晖是将军左右膀,将军尚且不必过虑。”
“我想把大权交给延晦,但他年纪不大,处事温弱,还不成气候;交给范晖更是不可,他不善治民,穷兵黩武,会害了大家。我思前顾后,以眼前各州的气势,唯独王潮最适合来接替我啊!”陈岩终于把内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倒了出来。
“将军自当有明智决断,林嵩会遵从将军教诲。”林嵩迎合道。
“现今天下割据,暴政滥兵,只图一时之利,不会长久。那蔡州秦宗权等人不都是例子么?咳咳咳……”陈岩一边说,一边又喘咳不已。
“将军慢些说,慢些说。”林嵩劝慰道。
“那、那王潮在泉州振兴经济百姓拥戴,军纪严明,兵强马壮,将士顺服,可谓万众归心咳咳…这才是…一代英才。把大权交给他,我放心……咳咳。也、也只有这样,也才能稳住当前局势,造福五州百姓啊!”陈岩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气短胸闷。
“将军身有大病仍心念百姓福祉,林嵩由心敬仰。”
“莫、咳咳咳……莫要夸我了。我只是……只是不想等死去之后,还有人对着我的坟墓唾骂我。此事,仅你我明白,相告于你了莫要让……咳咳咳……咳咳咳……让他人知晓,切不可对外声张。”
“将军放心!我知道此事利弊。只是,当如何请王潮来呢?”
“我……我枕下……”陈岩颤巍巍地要翻身,拿枕头下面的东西。
“我来取吧,将军行动不便,不要动了。”林嵩把手伸到陈岩枕头下面,发现是一封陈岩手写的密信,上面写着“王潮亲启”的字样。
“你……咳咳咳,你把此信交给王潮,他自然……自然晓得。”陈岩上气不接下气道。
“明白!”林嵩将信揣在自己的怀里,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他怀里的那份不是信,而是一份厚望,一份平安符,一份闽地五州人民福祉的象征,作为同样勤政爱民的林嵩,他深知这信的分量。
“此信,咳咳……你、你不可亲送,……否则,否则……恐给你引来灾祸。咳咳咳……但务必请……最、最可靠的人送,否则……祸患、祸患无穷。”陈岩担心林嵩的安危,又一边咳嗽,一边交代起来。
“将军,此信重如泰山,我必视如己命!可,如何取信于王潮啊?自古信件造假不计其数,是否需要佐以信物呢?”林嵩担心王潮对信件不相信,又问了起来。
陈岩听到林嵩的疑问,反倒在咳嗽中带了些笑意,他颤巍巍道:
“难得有人会想到了这个,你、你也……咳咳咳,也算个心细如针的人了。我和王潮日常礼尚往来,均有书文互致,我的笔迹,他定会认的。”
“哦?将军可是在笔迹中,加了仅你俩可认的密文?”林嵩问道。
“莫、莫要多问啦。知得越多……咳咳咳……越不利你的安危。你且照办即是。”陈岩一边咳嗽,一边安心躺下,闭着眼睛休养。
“属下明白。那将军好好休息,我现在告退,即刻安排要事。”林嵩请示道。
陈岩躺在床上,眼角带有微微笑意,点了点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是他这几年来,最为轻松的一口气,也是最为舒缓的一口气。
林嵩走出陈家官邸的时候,已是入夜,他脚步匆匆地的样子,让在一旁的侯伦和陆氏心有疑意,他俩端着汤药送到了陈岩房外,却听见陈岩鼾声大作,如雷震鸣,知道陈岩已睡入梦去,只好悻悻地都走开了。
“林大人,施了什么法术,那头今天好睡意啊?”侯伦又疑又懵地对陆氏说道。
“确实好奇怪。那头从来都没这么好睡过。”陆氏也有些狐疑。
“哎呀,他好睡了,我们才好睡啊。这些日子,我也没睡过好觉了!”侯伦伸个懒腰,把娇柔的身躯扭了一扭。
陆氏一把摸了摸侯伦的腰部,笑道:
“这腰身和水蛇一般柔韧,啧啧啧……”
“不只是柔韧,更有劲道之力啊!”侯伦笑眯眯道。
“你这厮,雌雄莫辨,柔硬难分,什么劲道不劲道,我看都是空口瞎说,毫无实力。”陆氏妩媚耻笑道。
“有力无力,你再试试不就知了?”侯伦看着陆氏,眉眼泛春,脸似桃花。
“尽耍贫嘴!小心他人听见。”
“入夜了,丫鬟也都睡去了。没我吩咐,谁还来后院侍候那头呢!”侯伦笑嘻嘻道。
“你都令他们去休息了?”陆氏半信半疑道。
“不然呢,不然我如何会我的美娘呢?”
“谁是你的美娘,不害臊!”陆氏骂道。
陆氏嗔怒娇羞,伸手要拧侯伦的脸蛋,却被侯伦一把手给拦住了,然后缓缓地把陆氏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