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差点摔了弟弟被母亲责骂,又因木剑被王审知丢到外面去而惹父亲生气的王延翰,又惊又恐地哭着奔门出去后,还是径直把木剑捡回来,独自在庭院外生闷气。
在庭院外的王延翰,小小年纪便拿着木剑对这庭院外的花草又劈又砍的,凶得很。被府内的丫鬟看到了,就过去安抚道:
“延翰,你这是怎么了?”
“哼,我爹娘只疼着那刚出生的弟弟,不疼我了!”那王延翰小小的脸蛋,写满了愤怒。
一个丫鬟见他虎里虎气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就又逗他道:
“昨儿你不是说,你爹娘疼你阿哥延禀么,怎么今儿又疼弟弟去了!”
“是。今天他们都疼那刚出生的弟弟去了,都不要我们了。”王延翰赌气地哭道。
“好啦好啦,别哭了,你是你爹娘亲生的,他们怎么会疼别人?”那丫鬟蹲下来,抹了抹王延翰脸蛋上的泪水安抚道。
“什么是亲生?”那王延翰还不懂这个亲生的概念。
“就是,你是从你娘肚子生出来的。而你阿哥和阿弟,他们不是。”那丫鬟耐心解释道。
“啊?那他们不是我娘生的,我为什么要喊他们哥哥弟弟呢。”
“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喊你爹叫‘爹’呀。”
“他们都不是我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喊我爹叫‘爹’?”
“这个……”那丫鬟被王延翰问得有点不知所措。王延禀是领养的,而王延钧是王审知和黄厥所生的,这两个小孩的生世各不相同,用一句话却很难说的明白,尤其面对王延翰这么小的孩子。
“总之,你哥和你弟都是喊你爹叫爹,你也是喊你爹叫爹,所以,你哥是你哥,你弟是你弟,明白不。”那丫鬟只要硬着头皮回答道。
“总之,我哥欺负我,我弟弟也欺负我。我都不喜欢他们!”王延翰愤愤道。
“你弟……欺……负你?”那丫鬟哭笑不得道,她想象不到,房内那个刚出世的宝宝会欺负到王延翰头上来。
“是!他害我被我娘骂了,这就是欺负我!”那王延翰骂道。
“一定是你调皮吧,你被你娘骂了,和你弟弟有什么关系啊?”
“我娘抱着我弟啊,那她就没法陪我玩了。我找娘玩,她骂我会摔了弟弟!所以,我恨弟弟,我不喜欢弟弟!”王延翰说道。
“翰儿!”王审知和任内明安顿好黄厥后,从房内出来,刚好在门口听到庭院里王延翰冲着丫鬟说“我不喜欢弟弟”,王审知有点生气。
那丫鬟看到王审知和任内明出来,赶忙起身施了礼,不好意思地伸了下舌头,怯怯站到了一边,任内明示意丫鬟退去,那丫鬟就悻悻离开。
“翰儿,你说你恨弟弟,不喜欢弟弟?”王审知表情严肃地看着王延翰。
那王延翰赌气地把手中的木剑丢在一旁,交叉着双手,转身在一边,对王审知不理不睬。
“延翰,你转过身来!”王审知怒色于脸。
“翰儿,快按你爹说的做。”任内明提醒道。
“我不!”王延翰不依不饶地撇在一边,背对着王审知。
王审知生气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木剑,对着王延翰的屁股就是一顿啪啪揍打,那王延翰哪受得住父亲的打,哭得呼天抢地,哇哇直叫。
任内明见王审知打得还不停手,心疼了,上前护住了王延翰,对王审知说道:
“够了够了!”
“够了?先让他知道错了,再谈够不够!”王审知不依不饶。
“我说够了就是够了!”任内明看到王延翰惨叫连天的样子,为人母亲不免心疼万分,恼羞地一把扯过王审知的木剑,给丢得远远的。
“夫人,这孩子,生性倔硬,如不好好管教,后续怎成大事?”王审知看着任内明,不悦道。
“孩子总归是孩子,怎能与他们一般见识。你一天到晚也不怎么着家的,管教孩子也不是这个法啊!”任内明同样不悦道。
王审知一把把王延翰拉到身边,责问道:
“你知道错了没有?”
“……”那王延翰挂着两眼泪水,一脸惊恐地看着王审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作为孩子来说,心里喜欢和不喜欢的事物总是脱口而出,他真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你知道自己错了没有?!”王审知厉声道。
“爹……我……我知道错了……”王延翰见王审知怒气加重,担心又要挨揍,只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在内心他始终不知道,爹又忽然大发雷霆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说了那句“我不喜欢弟弟”。
“错在哪了?”
“错在……”王延翰惊恐地挠着头,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任内明。
任内明知道王审知是因为王延翰的“我恨弟弟,我不喜欢弟弟”这句话而生气的,但她认为,这是孩子内心最纯真的童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逼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去喜欢原本内心不接受的东西呢,而且还得先承认错误。
“审知,他只是个孩子……”任内明看了看王延翰无辜的眼神,劝道。
“孩子?孩子从小就应当学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家庭什么是兄弟之情,什么是义,什么是责任……”王审知严肃地回答道。自小被王潮管教下的王审知,一向把王潮作为兄长的典范,常把作兄长应该承当的事,拿来教育孩子。
“好了好了,该责骂的,刚在房内也责骂过了。现在不要再说大道理了,刚刚延禀也是被你这一通大道理给责走了,现在又再来责延翰……”任内明把王延翰搂过来,不耐烦地说道。
“夫人,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审知不解道。
“你对,你说的都是对的!好了吧。”任内明生气了,一把拉起王延翰准备走。
“夫人,你……”王审知被任内明的话说的有点憋愤得慌。
那任内明生气地牵着王延翰自顾自己走掉了,留下王审知在庭院上,干生闷气,气得吹胡子瞪眼。
“审知……”听到庭院外的骂架,黄厥抱着宝宝,从房内走了出来。
“惠姑,你怎么出来了?小心延钧着凉了。”王审知关切道。
“你不要和长夫人拌嘴了,夫人平时也忙乱得很,你多让着她吧。”黄厥说道。
“我就教育教育孩子而已,她就不高兴了,我说的可都是道理呀,她居然不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王审知一肚子闷气。
“你啊,还是不懂女人。”黄厥笑了笑。
“我怎么就不懂了?”王审知纳闷道。
“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芝麻点的事儿,男人如果长篇大论,说一通道理,只会让女人厌烦,难道你不知道么。”黄厥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怀里的宝宝。
“这怎么是芝麻点的事,那延翰说他‘恨弟弟’,你觉得这孩子没错吗?”王审知说道。
“这个……”黄厥本以为王审知还在生气,王延翰房内无意绊倒长夫人的事,没想到王审知说的是这个事。
黄厥表情有些复杂,她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王延翰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总说孩子口无遮拦全凭喜好的言辞是天性率真,但如果有一天,这个王延翰,真的不喜欢弟弟,不喜欢她怀里这这个亲生骨肉王延钧,那将会演变成怎样的结果呢?
黄厥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作为黄讷裕的侄女,她从小也从自己的那个进士及第、饱览史书的叔叔黄讷裕那里,听到了太多王族的子弟们兄弟相残争权夺势的故事,小时候,她总觉得这样的事,永远只是他人嘴里的历史故事罢了。如今,她嫁入权贵之家,这自己的孩子才出生,她就有切身体会的感觉了。
“孩子总归是孩子,呃……等他长大一些,懂事了,那时我们的延钧也长大了,会陪他一起玩了,兄弟亲情,总还是血浓于水的。你也不要和幼童的一时气话去较真了。”黄厥看到王审知一脸愁容的样子,只好这样劝道。
“唉,这孩子脾气倔硬,担心后续心浮气躁,难成大事啊!”
“龙生九子,还子子不同呢。你不要多虑了。何况,还有我们的小宝宝在呢。”那黄厥一边劝着,一边开心逗起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怎知,黄厥怀里的这个小小的王延钧,好似听懂了什么似的,又哇哇大哭起来。
“你听这延钧的嗓门儿,这么响亮!往后要是长大了,会不会也是个难管教的主儿?”王审知也逗起了黄厥怀里的宝宝。
“这宝宝才出生第一天呢,你就说这样的话!难怪长夫人不理你了!”那黄厥听到王审知说自己的宝宝是难管教的主儿,不悦道。
“我只是说说嘛!”王审知赔笑道。
“随便你说。反正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要说中了,说坏了,也不只是我心疼生气的吧!”黄厥嗔怒道。
“我都是希望孩子们好嘛!”王审知拥着黄厥笑道。
“希望孩子好,也不是这样说话的啊!孩子要被你说出个不好来,长大了真的是个难管教的主儿,你会好受啊?”黄厥嗔骂道。
“那是,那是。我错了,惠姑你说的是。”王审知又好言相劝着黄厥,赔笑道。
“走,我们不理你这个臭爹爹了!我们小钧钧一定饿了,娘这就给你喂去啊。乖宝宝……”黄厥瞟了一眼王审知,吐了口舌头之后,自顾和怀里的宝宝说话,抱着王延钧进了房内。
那王审知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有了两头都不讨好的感觉,无奈地自叹自笑道。
作为一个作战勇猛的将军,一个万人敬仰的军队首领,他是成功的;但作为一个居家的丈夫和养教孩子的父亲来说,他总觉得自己有做不到位的地方。
事实也是如此,时间如果可以快进到二十余年后的话,还真的应验了王审知自己说的话,这个王延翰就是个倔硬的人,而这个刚出生的王延钧,后续也是个难管教的主子,他们几个兄弟不和导致争斗不断,那将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