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离世之后,依王潮之托,王审知以威武军留后之名,上表于朝廷。唐昭宗乾宁五年(898年)三月,唐昭宗李晔任命王审知为威武军留后,并加封检校刑部尚书。十月,唐廷授公威武军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兼三司发运使。
王审知为福建威武军节度使及福建观察使之后,对内取消重重关卡,革除陋规重税,对外开放交易,发展港口贸易。福建以福州、泉州为中心,各地出现水陆畅通、外国商船往来不绝、贸易繁荣景象。当然,有商船往来,就有商船事故发生,这闽江出海交汇处的岛礁,乱石嶙峋,暗礁数不胜数,不少舟楫和大商船,都在这处覆没,这个情况,令王审知十分头疼。
这一日,王审知正在刺史府内的庭院里,和王延翰在下围棋,王延钧在他膝上坐着,下棋正酣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急急来报:
“报,王将军!闽县晋安乡海畔里黄崎岸去海二里处,有新罗商船覆没,淹死了二十余名新罗商人。”前来报信的卫兵施礼请示道。
“又是商船覆没。半月前,波斯商船才覆没呢。”王审知一听,举旗不定,嘟嘟囔囔地恼着。
“王将军,那黄崎岸周边,暗礁无数,横石峭厉,一蹴就有惊浪,往来渔舟商船,常有触礁败亡的情况。”那卫兵说道。
“那新罗船,可有活口救下么?”王审知心烦意乱,不顾多想,就把棋子落了下去。
“当地渔民,划着渔舟,有救下了三个新罗商人。其余的新罗商人,被惊涛卷得太远,未能抢救得来……”
“你说这海外商人,有多不易啊。本望来我们大唐国土,搜罗些商物去贩卖聊以养家糊口,谁曾想登船远航,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将要上岸,却触礁覆亡。”王审知囔囔道。
“是啊!今年惊浪比往年要多,这海外商船也比往年少了些。”卫兵回复道。
“你说,如果再覆没几艘海外商船,我们海外贸易就要大大减少了,还有外商敢来么?”王审知又叹气又无奈地把一个棋子随手放在了棋局里。
“爹你要输了!”王延翰见状,赶忙乘胜追击,按下一个棋子后,洋洋得意看着王审知。
“爹,你不能输,爹,你不能输。”那膝边的王延钧听到王延翰这么一说,可不饶过王审知,他可不想让这个强势的哥哥占了风头。
“爹不想输啊!可再这样下去,好像是真要输了……”王审知根本没看棋盘,两眼发愣,只顾着囔囔自语。
那卫兵可听出了王审知的意思。王审知可不是在回复王延钧的话,而是在独立思考着这海外贸易的事,如果翻船事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可想而知,对福建海运和海外贸易的冲击有多大。
“那就别玩了,这样就不会输了!”这王延钧一下从王审知的膝上跳下来,一把手推倒了棋盘,棋子散落了一地。
“延钧!你这个坏小子!”王延翰瞪着大眼,愤怒地看着王延钧骂道。这个少年双手拽紧着拳头,恨不得给王延钧两拳头。
待王审知回过神来,王延翰早已紧紧拽着王延钧的领口,那愤怒之火,正在他的眼中燃烧呢。
“延翰,不得无礼!”王审知看到这一幕,赶忙阻止道。
“爹,弟弟他打翻了棋局!”
“打翻就打翻了嘛,你是哥哥,得让着弟弟。你几岁了,他几岁了。”王审知劝道。
“可是,我马上就要赢了呀!”王延翰气得泪水满眶,一把放下了王延钧的领口。
“这一局是你赢了,爹败给你了。”王审知笑着看他生气的表情,拍拍他肩膀。
“还没下完,怎能说是我赢了呢!”王延翰十分恼怒。
“这个…爹已经是快输了不是嘛,那就是输了。”王审知带着哄的神情和王延翰说道。
“胡说,爹没有输!”那王延钧听到了,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就赢了!”王延翰生气地推了一把王延钧。
“你赢不了,你赢不了。”那王延钧也才四岁,也不懂怎么下棋,他哪管这么多,占着从小到大都有人护着他,韧性的劲头不比王延翰差,他就不想要天天欺负他的哥哥赢。
“延钧,是你哥哥赢了!”王审知牵住王延钧的手,好声好气地说道。
“爹哪有输,我打掉了棋局,爹没输!”
“输了,就是输了!”王延翰愤怒地冲着王延钧咆哮道。
“没输,没输!”别看王延钧年纪小,这气势也不必王延翰差。
“你这个坏小子,都是你搞的破坏!看我不揍你!”那王延翰气到怒火冲天,就要冲上前去揍弟弟。
王审知见状,一把拉住王延翰的手,制止道:
“延翰,住手!”
那王延翰哪停得了手,一个小拳头捶过去,打在王延钧胸口,那王延钧退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延翰,你怎么可以这样?”王审知怒色道。
“爹,明明是弟弟无理,你为什么要偏袒他!”王延翰也哭泣起来。
“弟弟还小,不懂事,怎能和他一般见识?”王审知辩解道。
“从弟弟会走路开始,你就是这一句‘弟弟还小,不懂事’,现在弟弟都会说话,都会懂输赢了,你还是这一句!”王延翰哭泣道。
“这……”
“我不玩了!再也不和你下棋了!”王延翰一边大哭,一边生气地跑开了!
那卫兵楞楞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要不我去哄哄他吧?”
“你哪哄得住。随他吧。都是少年之人了,还耍儿童的性子。”
王审知上前拉起王延钧,安慰道:
“别哭了,你也做得不对。你为何要打翻棋局,惹恼你哥呢?”
“我不想要爹输,我不想要哥哥赢!”王延钧噘着嘴,气呼呼道。
“你哥哥赢了又能怎样?”王审知道。
“他赢了,就会来气我。他说等我会下棋了,要让我输得死惨死惨的!”
“哦?你哥这么说了?”王审知皱了皱眉头。
“是。他每次看我玩棋的时候,就这么说的。我哥就会欺负我。所以,我不能让他赢。”别看王延钧年龄不大,骨子眼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坚韧劲。
王审知似乎在王延钧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样子。
他年少学骑牛的时候,总是有邻里大伙伴们欺负他,每次他刚骑上牛,那些家伙们就要在牛屁股上甩鞭子或者做其他动作,使他的牛不能安分,这让他总是摔了个仰八叉。摔了许多次后的他,终于学会了骑牛,他就再也不想被欺负了,无论是骑牛比赛、还是骑牛摘果子等,他总是千方百计要赢过小伙伴们,这样,才能取得那份得来不易的尊严。
眼下,王审知看到王延钧这虎声虎气的倔强表情,不禁哑然一笑。他又看着来报翻船事故的卫兵,两眼冒着闪亮光辉。他心里十分清楚,要在海外贸易这盘大棋上取得胜利,必须想方设法让海路畅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