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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潮子归心

这身在泉州的王延彬,年纪轻轻在父亲王审邽的全力支持下,已经身居泉州第二把手的位置,刺史副职,可谓荣名显赫。

而同样身在泉州的王潮两大儿子,却没有那么幸运,长子王延兴、次子王延虹,留在泉州跟从王审邽共事,王审邽交付王延彬全权打理泉州,则只赋予这两人泉州司马的闲职,平日配合王延彬的处理州郡事务,这王延彬平日并无对两个哥哥照顾有加,只当是一般下属对待。

而那王潮的第三子王延丰,追从三叔王审知,在福州生活,眼下也已有监军一职在身,这王审知平日对他也视如己出。

尚刚成年的王延休,也并无要职可做,还在攻读诗书准备考取功名。

而常年在中原光州生活的王潮夫人侯氏,其实早就习惯了在中原的生活,在泉州的日子她生活的并不习惯,虽然在王潮成为福建观察使的一段风光时期,她已升任贵为长夫人,享受荣尊,但是王潮作为一个割据地方的首领统帅,其实更加宠爱妾室。

王潮的一个妾室也姓候,人称“候少夫人”,在王潮去世前已怀有王潮的孩子,在王潮去世后,候少夫人生下一子叫延望,由于生育之后,已是寡妇的侯少夫人再无人怜宠,又受到长夫人侯氏的排挤,这个候少夫人便回了娘家梧州生活,而小小的王延望也随同母亲一同去了梧州。王审知视兄长王潮的子嗣为自己的子嗣,常常给他们寄去钱物接济于他们。

那侯氏这一日把王延兴和王延虹,还有身在福州的王延丰,以及还在读书的王延休都召唤到了身边。

“兴儿、虹儿,丰儿,休儿,为娘有事要与你们说。”那侯氏坐在屋堂里,看着平日聚少离多的四个儿子都在面前,心里不免高兴,两眼带着些泪花。

“娘,可是有急事啊?我从福州来此泉州,要两日的行程呢。”王延丰端起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后问道。

“我们从光州迁徙来这泉州,也十多年了吧。兴儿!”那侯氏心潮澎湃,双唇颤抖。

“娘,快二十年了。”那王延兴看到侯氏提起往事,也感慨道。

“虹儿,你可还有印象吗,有一次在迁徙的山林里,你肚子饿了,你哥给你山薯吃的事?”那侯氏一边说,却一边掉下了眼泪。

“娘,我记得。我那时还小,随义军人马一路翻山越岭的,经历了不少的苦。主要是,那些时日我吃山薯吃腻了,大哥又给我吃山薯,我不吃,给丢地上去了,挨了爹好一顿揍!”那王延虹,难为情地笑了笑。

王延丰和王延休,作为三弟和四弟,都不懂这些往事,所以一脸懵懂的样子。

“难得听到哥哥们说起往事来。那时的我呢?”那王延丰放下杯子,问道。

“那时你还小呢,还在为娘的怀抱里吃奶呢。”那侯氏抹了抹眼泪笑道。

“那我都还没出世吧!”那最小的王延休,吐了吐舌头。

“娘,平时也不见你提这些,今日为何说起这些事来。”那王延兴看到侯氏抹泪,就走过去递了她手绢起来。

那侯氏用手绢抹了抹眼泪,叹气道,“兴儿,你姐也已嫁了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就不当挂念了。你们四个,为娘一直都是随着你爹的四处征伐中,拉扯大的……如今你爹也过世了好几年了……”那侯氏说完,又是哽咽了起来。

“娘,都过去了,不要如此伤心。”那王延虹也上前,站在侯氏面前安抚道。

“娘也知道,兴儿、虹儿你们二人在这泉州,眼下并不好过……”侯氏看着眼前的王延兴和王延虹,抽泣道,“这泉州早也是二叔子一家人的天下了,那三叔子在福州,对泉州也不闻不问,虽也给我们寄来钱物,但总归有施舍之意,为娘受之有愧,这并非长宜之事……”

王延兴和王延虹听到侯氏的话,都沉默不语,其实他们心里十分清楚侯氏的话意。

对于侯氏来说,知子莫如母,这些年,她看到王延兴和王延虹,虽然名为泉州司马,却无实职,王审邽和王延彬发放给他们一些薄禄,也仅够维系他们日常开支而已,侯氏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平日看他们家里儿媳和孙子的吃喝,也都十分节俭,饭粒丢桌上拾起再吃,水果掉地上擦了再啃,就知道这两个儿子的家庭经济十分拮据。

而在福州的王审知也会给他们和侯氏一些钱物算是接济,但总归看着像是一种施舍,他们内心总是不太好受。毕竟没有了王潮作为主心骨的他们,家道中落,已经在大权中心的外围,王审邽、王审知掌有实权分据两地,他们的家系,才是真正的望族。

“娘,我们爹打下的江山,过继给他们掌管,如今他们风光熠熠,授予我们钱物,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有何可愧疚的。”那王延丰听了侯氏的话语,并不太认同他们的想法,他在福州深受王审知的厚遇,已在掌管军事。

“三弟,你不懂娘的心……”那王延兴摇了摇头。

“是啊,三弟。泉州可不比福州。二叔和三叔是两种人,在泉州,二叔基本都把事务交于王延彬了,而那王延彬对我们两个做兄长的,态度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怎可比你在福州的待遇……”王延虹说道。

那王延丰凝着眉头,不再吭声。

“为娘年岁也大了。我也知道,人生哪能尽如意,你爹生前功名显赫,也算是光宗耀祖了。然而他舍弃我们母子而去后,并未给我们家带来富贵荣华。不知是否那候少夫人,把我们家的福运都带了去,虽然她们母子都跑去了梧州,据说三叔子也还不忘记接济钱物给他们。如此说来,我们家所受,也只是普待罢了。”那侯氏不无忿恨,幽幽说道。

“娘,我们王氏家族庞大,宗亲众多,其实能理解他们。”那王延丰说道。

“三弟,你是在替他们说话吗?”那王延虹有点不悦。

“你们兄弟几个,就不要异心争执了。总归也是生计,我也不在乎薄厚。只是,为娘对这南方气候一直适应不来,吃住不惯,如今人老了,你爹不在,我反倒想回光州故土了……回去陪陪自己的族亲,看看家乡父老们。”那侯氏说着说着,又是眼泪盈眶。

“娘,我也早想回去了,你想回老家,我们陪你。”王延兴满眼期待。

“娘,我也是。在泉州生活并不习惯,虽然对老家还停留于年幼的印象里,但是我们老家屋后的大柳树,屋前的小溪,还有那田畔里的泥鳅,我都还记得呢!”那王延虹也一脸兴奋的样子。

“大哥,二哥,光州固始县是我们老家,我都还没到过呢,我也想看看去。”那最小的王延休笑着说道。

母子四人提到老家光州固始的时候有说有笑,独独那王延丰,看着他们三个人喜悦的神情,陷入了尴尬的神色。

“延丰,我知道三叔子十分器重你。我们并不为难你,你若不想回去,你还呆在福州吧。”那侯氏看到王延丰的为难,安慰道。

“娘!”那王延丰哭了起来,扑倒在她怀里。

“三弟……”王延兴摸着王延丰的头,“你在福州也算安稳,有家室就待着吧。”

“娘……孩儿不孝,孩儿应该陪在你身边……爹走的这么些年,都是大哥二哥伺候着你和四弟,孩儿却很少陪在你身边……”这王延丰大哭道。

那侯氏早也泪流满面,捧着王延丰的头,哭泣道:“延丰,有你这句话,为娘也满足了!人的一生,都是开枝散叶的。为娘不需要你常伴陪同,只要你在福州好待媳妇和孩子,为娘也心安了!”

“三哥,你不要哭,有空也可以回老家看看我们啊!”那王延休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是啊。三弟,我们只是厌倦了这南方的生活罢了。你若习惯,就好好呆着,有空就回光州看看我们……”那王延虹扶起王延丰说道。

在哥哥们的鼓励下,王延丰选择继续留在了福州,追随王审知。这王审知也视同自己的子嗣一样厚待王延丰,不断加官进爵,给与丰厚待遇。

而在泉州的王延兴、王延虹,终因被王延彬等人不断边缘化,礼待略简,再加上侯氏落叶归根心切,便携带家眷陪同母亲侯氏以及四弟,启程回到了河南光州固始县。当然王审邽、王延彬以及王审知对于侯氏母子的决定,也并无太多挽留,虽然惋惜,但也尊重他们的决定,便赠予了他们一些钱物后,便由他们去了。

这王延兴、王延虹、王延休三人自回老家光州之后,也再不问福建政事,与福建二叔、三叔的族亲关系也逐年淡薄,直至再无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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