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河祭在陵城东面的泗水河边举行,那里有一座水神庙,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建的。
陵城人靠水而居,对水神有些天生的敬畏,像张采薇这样不敬天地鬼神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靠近水神庙还有两三里地,周围已是人流涌动,马车完全无法前行。张采薇一行人索性弃了马车,下来步行。
还好衙门与苏府都早有准备,周围人虽然多,但也算井然有序。
随着人群走向水神庙,越往里越是人山人海。
还好秦双双作为陵城知府唯一的爱女,自然有几分特权,一路有衙门的衙役引路,倒也算顺畅。
一路被引进水神庙后的小树林,那里为了这次的泗水河祭搭了临时的帐篷,以供邀请的嘉宾及表演的人员临时休息和更衣之用。
张采薇四人进去,却见帐篷中早已经坐满了人,有许多还是熟面孔。
苏馆主作为这次祭典的主办人,当然是在的,秦知府作为一方的父母官,这种亲民的场合自然也少不了。
还有城中各大家都派了人参加,祭祀水神,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祭奠,谁都不想错过。。
除此之外,张采薇还发现了程瑞阳,苏景,居然还有齐恒之。
小满爱热闹,一见帐篷中无热闹可看,与张采薇打了招呼,就独自出去了。
程瑞阳见张采薇进来,招呼她过去。
张采薇与秦双双打了招呼,向程瑞阳走去。
“瑞阳哥哥不是向来不爱热闹,怎的今日也来了?”
程瑞阳将桌上干果推给她,张采薇也不客套,自己捡了喜欢的来吃。
“没办法,一入官门,身不由己啊!”
张采薇斜了他一眼。
“我看你老神在在,颇为享受嘛!”
程瑞阳干咳一声,难得的也学着张采薇的样子笑道:
“哪里哪里,一般享受,一般而已!”
张采薇捧腹。
那边苏景见张采薇与程瑞阳有说有笑,心中却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涩异常。
昨日苏老爹又与他说起去张家提亲之事,被他拒绝了。
她如今并不了解他,他不想用一个不知所谓的赌约约束她。
张采薇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转头向苏景看去,见他挪开视线,张采薇心里也是叹息一声。
她不笨,而他的演技也并不怎么好。她看得出他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并不是真的心中无她。
罢了,他既然还没想明白,就给他时间好好想想吧。
张采薇望向秦双双,却见她一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齐恒之。
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秦双双这是对齐恒之情根深种了。
那齐恒之呢?
张采薇向他看去,却见他与杨太傅说着话,脸色却有些难看。偶尔抬头时捕捉到秦双双的眼神,也只是微笑点头,似乎礼貌多过情意。
张采薇心中长叹,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双双的情路,恐怕有些坎坷了。
程瑞阳见张采薇盯着齐恒之看,便问道:“怎么的,突然对恒之有兴趣了?”
张采薇白他一眼,并不答话。
程瑞阳却长叹一声。
“你若是真对恒之有意,以他的身份倒是配得上你的!”
张采薇心中一动。
“瑞阳哥哥知道齐恒之是什么身份?”
程瑞阳见她似乎真有几分兴趣,压低声音道:“他姓齐,来自京中,又与杨家相熟,你难道就从未想过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张采薇突如醍醐灌顶!
“来自京中的齐姓之人?难道是皇家人?”
程瑞阳给张采薇递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不错,他正是当今皇室的七皇子,原名叫做齐衡!”
难怪他与杨悦兮如此熟稔,肯定是在京中就有来往。看来那天秦知府态度大变,也是因为杨悦兮告诉了他齐恒之的身份了!
程瑞阳见她表情严肃,沉默不语,又凑过来道:
“我还能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张采薇疑惑望向程瑞阳。
“那杨太傅的长孙女杨悦兮可是齐恒之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张采薇一惊,原来竟是她!
之前倒是听秦双双说过,这齐恒之早有婚约在身,没想到竟是她吗?
“那杨悦兮这次回来,可是为了婚约之事?”
张采薇问出口,又觉得这是杨家私隐,恐怕他不会知道。却听程瑞阳道:
“你没去过京城,所以可能并不知道,这杨家大小姐杨悦兮这几年在京中可是风云人物,杨家颇得圣上信任,皇后对杨悦兮也很是欣赏,多次有意提及想将杨悦兮指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事。这杨家这几年又有意朝太子那边靠拢,这次杨悦兮回来,恐怕是为了退亲的事!”
张采薇沉吟片刻。
“这齐恒之与杨小姐是指腹为婚的亲事,再说齐恒之也算是个皇子,难道这亲事能说退就退了?”
程瑞阳又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恒之虽说是个皇子,但他母亲地位低下,只是个宫女,又早逝。他在宫中无半分势力,不然也不可能隐姓埋名在这陵城书院读书。一边是权利巅峰的太子殿下,一边是在皇室中毫无存在感的七皇子,杨家会怎么选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只是不想将事情做得太难看,这次杨悦兮来,恐怕是想让恒之主动退亲!”
张采薇沉默不语。
难怪秦知府知道齐恒之的身份之后那般反对秦双双与齐恒之交往,看来是不想宝贝女儿蹚这皇家的浑水啊!
这齐恒之与杨悦兮婚事不成,对秦双双确实是个机会,可是这齐恒之,会是双双的良人吗?
张采薇看向一脸深情的秦双双,又看看与杨太傅说着话浑然不觉的齐恒之,心中只为自己好友担心。
程瑞阳见张采薇不做声又说道:
“恒之没有背景,将来无论谁做皇帝,他都是个闲散王爷,于皇位没有威胁,也必定是最安全的。我与他相交也有几年,他为人谦和有礼,是个谦谦君子,采薇若是嫁给他,将来也必定能够一世衣食无忧,与夫君举案齐眉,琴瑟和谐的。”
张采薇见他在媒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不禁莞儿一笑。
“瑞阳哥哥,先不说那齐恒之是我闺中密友的心上人,单单是他那性子,也并不是我所喜欢的。”
程瑞阳摸了摸鼻子。
“莫非采薇还是不肯放弃苏将军吗?”
张采薇看了一眼正端坐椅上喝茶的苏景。
“瑞阳哥哥,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人这一生,最苦莫过于一生求而不得,我若是为那未发生的事而时时忧心,不能放开自己恣意生活,那我这一生,还能将什么抓在手中呢?就像这手中茶杯,若是担心会摔碎了,就不去拿它,那我岂不是一生都喝不到这沁人心脾的茶水?”
程瑞阳呆愣片刻,随即释然。
“倒是我想得太多了,采薇向来随心随性,倒是比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得更通透,不愧是玄机道人的弟子。”
张采薇举起茶杯,朝程瑞阳俏皮的挑了挑下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心之所想,便是她张采薇行之所向。
人从出生开始就是向着死亡迈进,既然迟早走向那一个结果,又何须畏首畏尾。还不如随心活着,至少得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