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灰头土脸地带着人抬着聘礼又回去了。
叶旭急得头顶冒火,问月舒儿为什么不直接回绝了。
楚冬却会心地笑了。月儿这是设了一个局,陈生若不答应那条件,自然要承担对这婚事毫无诚意的罪名。即使他答应了,月儿肯定也不会答应他,那他只不过是再次自取其辱。他若是聪明就该明白这是故意刁难他,上门亲自把这事儿揭过去就算了。
可事实证明这陈生不是个聪明人,又或许他太心高气傲,聘礼被退、婚事被拒他面子上过不去,又或是他看中了月舒儿那五间铺子的嫁妆,反正隔天他就让人送来信,说答应月舒儿的条件。
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胫而走,很快全城的都知道礼部侍郎要在城门上当众向月舒儿求婚了。经过前一阵的风波,还有荷塘月色高调的经营方式,月舒儿已经算是响当当的名人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更是风靡京城。
不管外面怎么风起云涌,月舒儿却安稳地呆在家里专心研究怎么把制冰的规模加大。想着到那天肯定来看热闹的人很多,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推广冷饮的好办法。
她让苏伯尽快找一个合适的铺面,门面不需要太大,但地方一定要选好,虽然正值夏天,时令水果比较多,成本也不会太高,但一杯几大文钱的冷饮也不是穷人天天能喝得起的,她要苏伯找一个比较富裕却又不足以富贵到家有的冰窖的地阶开店。
这几天府里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三伏一动就是一身汗,可是大家却是干劲十足,尤其是叶旭几乎整天呆在制冰房里——为了能尽量把水温降下来,月舒儿让人把府上的地窖改造成临时的制冰室,这样温度一低,速度就快很多。她还想着看能不能把井水也引起地窖里。
冰制出来了,怎么储藏还是个问题。月舒儿就想到小时候看人家卖冰棍的用泡沫箱棉被来冷藏冰棍的办法,这里泡沫箱子是没有了,但找些密封的容器,外面裹上厚一点的棉套应该也可以维持一些时候的。
月舒儿带着小安,还有过来蹭冰的魏子义正在把一些装酒的坛子用厚棉套包起来。魏子义是听说了她提出让陈生公开求婚后,饱受惊吓地跑来询问,结果正赶上新制了一些新冷饮,他尝了之后就尝上了瘾,每天从朝上下来总会过来蹭几杯。当然白吃白喝,也要帮忙的。
冬梅打理日常的一些事务,安排那些女佣按月舒儿的要求缝制棉套,还要给地窖里的叶旭每天送饭,这事儿都是她亲自送,就算再忙也没假别人手。而且大家都知道她还偷偷给他开小灶,这都是公开的秘密,月舒儿也睁一只眼,闭上只眼。
然后就有闲人上门了。
“我看着府上这么忙碌,还以为舒儿你要出嫁了,所以巴巴地跑来讨杯喜酒喝。”油腔滑调的语气,温香暖玉在怀的不是风流班主李禺还有谁。
“喜酒没有,冰镇果汁倒是有,要不要来一杯?”月舒儿见惯不怪地道。
小安端了果汁上来。李禺新奇地感受着那凉冰冰的触感,先喝了一小口,爽得浑身抖了抖,然后一口气就喝干了。
“爽!爽!”他大呼过瘾:“三伏天能喝到这样爽的东西,简直赛神仙了。”
“我以为你已经是神仙了。”月舒儿轻轻地嘲讽,看看柔若无骨般靠在他怀里的乔姬跟绿姬。
李禺哈哈一笑。
月舒儿摒退了其他人,问:“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我当然是来看看舒儿你喽。”李禺没正经地道。
“说人话!”月舒儿皱眉。
李禺无趣地摸摸鼻子,道:“我听说那三皇子已经搬师回朝了,不日将抵达京城。”
月舒儿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儿她前两天就从魏子义那里听到了。近几年秦国就一直不断地骚扰楚秦边境。明明两国在元辰元年就订下了和平的协定,互不想扰,但不知为什么,秦国又对那协定心生不满了,虽然没有挑起大规模的战争,但侵袭不断。一年前三皇子楚礼就自动请缨却镇守边境,收复了不少失地不说,还进一步打到了秦国境内,震慑了秦国,后来秦国又要求讲和。
所以前不久八百里急报回京,楚冬跟魏子义都被招进宫议事时,正是她起程回扬州的时候。后来皇上下令召回三皇子,详议议和之事,差不多这几天就该到了。
只是朝廷之事月舒儿并不关心,听过也就算了,只是想到三皇子回来京城恐怕就会多一些不平静了,那但与她也无关。
“他回他的朝,跟我有什么关系?”月舒儿淡淡地道。
李禺觉得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道:“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三皇子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咱们单方面中止了跟他的合作,他肯定会记恨在心。”
“他要怎么样?还能对昆玉楼下手吗?”
“那他倒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只怕是暗箭难防。继我们之后,他又跟鬼域联系上了。那鬼域可不象咱们这么好说话,行事怪戾,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你可以提醒一下你那朋友,要他小心了。还有你也要小心些。虽然你的身份现在并没有公开,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跟罪恶客栈的关系,他们肯定会从你这里下手。”
月舒儿皱眉想了想,虽然她不关心江湖的事,但因为叶旭她对这个鬼域也有所了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整出个公开求婚来?就算要公开求婚那也得我才行。”想要李禺一本正经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不又故态重萌了。
月舒儿干脆不理他。
这时有人敲门,苏嬷嬷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我有事回报。”
“进来吧。”
苏嬷嬷进来,看到大马金刀地歪在椅子上的李禺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李禺见过苏嬷嬷。”李禺自然认识苏嬷嬷,在月舒儿的娘去世这十年间,苏嬷嬷是暂代夜主之位,几乎楼里所有的事情都是苏嬷嬷在监督。苏嬷嬷虽然在昆玉楼没有什么职位,不过年纪长,身份又特殊,所以李禺还没托大到视而不见。不过以他连面对月舒儿都没有正形的性格,也别指望他对苏嬷嬷恭恭敬敬,只是拱了拱手意思意思。
“李禺,你对我失礼也就算了,怎么在夜主面前也如此大不敬呢?”苏嬷嬷还是看不顺他的懒散,忍不住教训。
“我和舒儿是既进一家门,就是一家人,这都是一家人了,那么多礼不是太见外了?”李禺振振有词地道。
“李禺你好大胆!夜主的名讳你也敢直呼!”苏嬷嬷神色更厉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算了,苏嬷嬷。”月舒儿看看没什么反应的李禺,便道:“在人后也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可是小姐,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啊。”苏嬷嬷不赞同地道。
月舒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做不来严厉的上司,所以只要李禺不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苏嬷嬷还好象还有话要说,她就赶紧对李禺道:“你没别的事就先回去吧。”
李禺自然也不愿意虐待自己的耳朵,所以就站起来道:“那属下就先告辞了。”说完领着乔、绿二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小姐,你这样对属下松懈,将来他们会不把你放在眼里。”苏嬷嬷直担忧地道。
“苏嬷嬷,以势压人,也只不过让人害怕,不是尊敬,而且那样也未必能让他们尽心尽力。再说我对江湖之事不懂也不想掺和,也需要有人来管理昆玉楼。”月舒儿不以为然地道。
苏嬷嬷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苏嬷嬷你刚刚说有什么事回报?”
“我收到了扬州的飞鸽传书,秋菊问你平安到达了没有。”
“给她回信报个平安就是。还有什么事?”月舒儿可不认为就这点儿事苏嬷嬷也来请示自己。
“秋菊信里提到月家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月舒儿一点儿也不意外,冷哼了声道:“他们恐怕早就等不及了。你告诉秋菊静观其变、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好。”苏嬷嬷应了正要走。
“等等。”月舒儿又叫住了她:“苏嬷嬷,我还问你李禺的一些情况。据说他出身官宦,又怎么到了昆玉楼?”
“这个说来话长。”苏嬷嬷老眼微眯,似乎在回忆:“夫人还没嫁给老爷还是小姐时,家中突遭变故,四处躲避仇家。有一次得李禺的父亲李正帮助。那里李禺才不过六七岁的样子,生得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夫人一来喜欢他,二来也是为了表达感激,她把一块血玉给了李禺作为信物,承诺将来可以答应他一件事。”
“谁成想后来李禺真的找了来,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加入昆玉楼。夫人不能食言,就出了三个题目让他去做,说如果他做得到,就让当昆玉楼的副楼主。只是那之后没多久夫人就病逝了,李禺完成三个题目就找上老奴,老奴也只得遵照夫人的遗命让他做了副楼主。”
月舒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