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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隐语

那份方略呈上,成安帝快速扫过,目光一亮,没有说什么,将布块往旁边一递,余海会意,忙捧了送到雍黎跟前。

雍黎到没料到这等变故,不过即便齐汤此时立了什么功,也最多不过保他的命罢了,蹦跶不出什么来。

她接过那份方略,展开慢慢看下去,越看脸色越差,不过才看了大半,她便唰地合上那块素布,握着素布的手指透出惨白的关节。

似乎缓了缓心神,雍黎重新打开素布,这一次她看得极慢,不光成安帝和雍寒山,就连离她不远的朝臣们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雍寒山想要上前询问,却见雍黎突然再次将那素布合上,左手宽长的袖子盖住了她微微仰起的半张脸。她眼睛微闭,被衣袖半挡着的眼角看不出什么,却已有人再猜测,这位素来清冷不似凡人的宣阳公主这是在哭?那份方略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她这般不能自已地在众人面前流泪?

雍寒山本就站在雍黎的身侧微微偏后的位置,他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雍黎素来素净穿着上的一丝猩红,那鲜红在她全无一丝绣纹花样的衣袖上慢慢洇出大片面积,他忙上去拉开她的衣袖查看,“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雍黎没挣扎,顺着他的手移开袖子,而鼻腔里仍然有鲜血流下来,她似乎毫不在意,随意掏出一张帕子掩住口鼻,“臣失仪,请陛下容臣告退。”

成安帝似乎也被她这模样吓着了,自然不会不允,忙又吩咐余海,“多召几个太医来看看,吩咐人把偏殿地龙烧热一点,伺候公主好好休息。”

雍黎朝成安帝和雍寒山微微倾了倾身,便转身离开,雍寒山目光在她被染红了一大片的袖子上落了落,觉得不对劲,想着下朝之后去再问,目光一转看到不知所措的阿珠,冷声道,“你还在这干什么?还不跟上去伺候好公主?”

阿珠一吓,低头低声应了,忙跟上雍黎的脚步。

她身影在殿门外消失了片刻,突然又匆匆进来,手中托着雍黎一直握着的素布,她低头将那素布往雍寒山面前一递,唯唯诺诺道,“公主让交给您,后面的事请您安排就好。还有,公主让我给您传达几个字——‘微论’。”

雍寒山反复看了那布帛几遍,终于明白为何雍黎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那布帛上的治水方略,他曾见过。

前两年他无意间在整理旧籍的时候发现夹在书里的方略,与这篇方略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看阿黎那模样似乎也曾读过这篇方略,只是齐汤又是如何得到这篇方略的?即便齐汤有什么手段途径得到这篇方略,阿黎也不至于如此神色。

方才她说,微论?

雍寒山目光一凝,隐者,微也;语者,论也。

隐语!

雍寒山夫妻二人也算是师出同门,当年华阳长公主还在的时候,他二人有时谈及军政朝事也都习惯性的用上隐语,不过这几年用得少了,除了偶尔涉及兵事与雍黎密信往来才会用及。

他重新打开布帛,一字字读来,才算明白雍黎为何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这份治水方略中以隐语暗藏了一封信,是华阳长公主写给雍黎的一封信,看样子似乎是十一二年前写的。当时宣州的水灾还不如这两年这么频繁,但黎缨络似乎早就预料到如今宣州的情况,这方略中几条建议都给的着实中肯可行。

而其中隐语却又有他意,黎缨络似乎从那时起就已把雍黎当作自己封地的继承人,甚至这份方略和隐语所书的密信言辞间也只是以幕后之人指导雍黎如何作为。

而那时雍黎还从未涉足过朝堂,那时作为璟王府世子的雍青阳还在,她又如何越过雍青阳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产生把华阳四州传与雍黎的想法来?

是未雨绸缪,还是别有隐晦?

雍寒山深思良久,他确定雍黎之前读过这篇方略,但应该也如他一般,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其中隐语,否则她不会有这么突然的情绪波动,她恐怕是猜测到什么了。

雍寒山暗暗叹口气,抬起头来却已经目光冷凝,他扫过地上垂头伏跪看不出神情的齐汤,“这篇方略臣在两年前曾有幸拜读,而阿黎研读此方略应该更早于臣。”

他顿一顿,“此方略臣妻十数年前所作,原稿正藏于臣书房之中,陛下若不信,臣可遣人取来,字迹书帛出自何时一验便知。”

他微微转身,垂首问,“不知齐大人有何颜面说这是你呕心沥血数年所得?”

——————

雍黎一路往前走,她没有去偏殿,而是往元铭宫的方向,鼻腔里血丝毫不止,还是不断地涌出来,手上不怎么厚的帕子也已经染红了大半。

阿珠看得头皮发麻却只能不知所措地跟着,直到转角处遇到一队宫人,忙急急拦住,“几位姑娘,能否麻烦你们取些热水和冰块来,公主鼻血不止,用冰块冷敷会好些。”

雍黎不在意,她到元铭宫时,太后正在内殿兴致勃勃地看着宫人摆放她带来的各色补血养气的菜品,见她满袖鲜血地走进来,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怎么了?”

又一连声地唤人去传太医。

“我无碍,外祖母莫慌。”雍黎擦干净口鼻处的鲜血,用没有碰到血的左手拉住太后往内殿坐下。

阿珠也已经带人带了热水冰块进来,她没见过太后,有些胆怯,也不知道这乡野用来止血的土方子是不是该劝雍黎试试。

雍黎还未说什么,太后却已经亲自动手将布巾在冰水里泡过,微微拧干敷在雍黎额上,“这是宫外常用的法子,止血效果很好,把鞋脱了再用热水泡泡脚,等太医来了再给你好好看看。”

雍黎扯出一丝笑,顺从地按住额上的布巾,任太后亲力亲为给自己脱了鞋袜。

没多大一会,太医院院正亲自过来,交代揉按上星穴止血,又仔仔细细地把了脉,再三保证雍黎只是体虚气弱并没有太大的病症,太后才放下心来。

“今日这是怎么了,可吓死我了。”太后看着换了一身杏白色衣裳的雍黎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心疼得把她搂在怀里。

这怀抱温暖让人心安,从来都心冷如冰的雍黎,觉得自己的心软了软,她慢慢伸手抱住太后,声音很低很低,“我……想母亲了。”

太后身子一怔,她知道雍黎这几年承受着些什么,但这孩子从来都是让人心疼的云淡风轻的微笑,从未如今天这般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太后伸手挥退宫人,轻轻拍着雍黎的背,轻声安慰,“傻孩子,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你看,你和你母亲这样相像,你就是她呀,她从未离开过。”

“你这样逼着自己,迟早会把自己弄病的,哭吧,哭吧,你是世人眼中的宣阳公主,却永远只是我们的三微月呀。”

……

雍黎无声无息地埋在晋德太后怀间,良久方抬起头来,她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事了,外祖母见笑了。”

太后摸摸仅有一点湿意的前襟,看着雍黎再次带着笑意的眼角,也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连哭都这么极力克制。

“没事就好,最近还是好好歇着,朝中能有什么大事需要你亲力亲为的?你今天这般样子可是吓死我了。”

“让外祖母担心了。”雍黎理了理衣襟,“今日朝中见到了一样母亲的旧物,我是突然心绪不稳,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母亲的旧物也不少,怎么就突然这样……”太后奇怪地问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又住了口。

雍黎浅浅一笑,状似不甚在意道,“也不知为什么,这两年总是经常会想到母亲,也许这阵子身体不适,所以越发怀念母亲的温暖了吧。”

“外祖母,有件事我想问问您。”她突然看着晋德太后,问,“当年外祖父还在的时候,即便母亲再如何受宠,要想破除历来铁则入朝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想知道,当年是否有什么缘由或契机,能让先帝力排众议?”

晋德太后有些惊讶,却极力不动声色,“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你母亲自幼长在先帝身边,是先帝亲自教养,能力手段不比其他皇子差,她入朝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觉得母亲有身不由己,甚至先帝和陛下也有身不由己。”雍黎想到近几年皇帝陛下对自己越发奇怪地态度,想到从前母亲背着自己对皇帝陛下意有所指而坚定的拒绝,想到母亲留下某些手书中隐晦模糊的言词,她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而一瞬间,真相又似乎从一闪而过。

“何必想那么多。”晋德太后递给雍黎一盏温水,“将来你若做什么决定,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雍黎顺从地接过水,慢慢喝了两口,她听出来这话似有深意,却没有深问,若真是隐秘,又如何能如此轻而易举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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