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霎时间汇聚在明宫这名年轻女修身上。
明宫老者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却也默不作声。
一旁，明宫的年轻男修却是悄然松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里略带钦佩。微微垂下的眼眸，也显得颇为自卑。
这一刻，惊异在白源光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不过，他内心也是有些震撼和不可思议。
楚昭然的事，他自然知晓。
也正是因此，白源光也更明白楚昭然的特殊与棘手。
他白源光即便有心思，也不敢表态，便可见一斑。
此刻，金鼎阙的老妪冷哼一声，却并未质问，只是目光不移，瞪着她的解释。一旁侍奉着的女修也是满眼好奇，不禁又打量了一番楚昭然。
楚昭然闻言也是一滞。
何必？
内心一阵轻叹，却也无可奈何。
明宫这名年轻女修，是内门首席之一，桑忆涵。
当年，与楚昭然同为明宫天骄，同是天赋异禀。
一直到楚昭然被赤霄古迹传承认可时，二人才算真正分了个高下。不过，自那一战之后，楚昭然废，桑忆涵便是明宫当之无愧的内门天骄第一人。
两人因身份与实力相仿，曾经一起组队执行任务，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历练，说得上过命的交情。对彼此也都颇为欣赏，切磋论道交流也不再少数。
只是，自赤霄古迹之后，楚昭然荒唐的一败，成了明宫之耻，二人便再无交集。
一旁的年轻男修，其实也与楚昭然有旧。
明宫内门设天骄十杰，其中前三位为当代首席大弟子。
这名男修虽不是首席，却是十杰之一，名为蒯川。
蒯川当初只是楚昭然的随从。
当年，楚昭然自身的修炼资源供给，余下的几乎全部用于蒯川修行。
那可是明宫首席大弟子的修炼资源，即便只是剩余，也不是小数目。
而蒯川虽天赋不显，可修行刻苦勤勉，能吃得住苦，加之灵药为辅，日积月累之下厚积薄发，也终于洗精伐髓，天资蜕变，于一众内门天骄中脱颖而出，成为十杰之一。
可以说，蒯川完全是楚昭然硬生生抬起来的。
不过，当年一事之后，也再未见过。
楚昭然本也以为情分已尽，并没有多想什么。即便此番见到二人，也佯装无动于衷，想要借此表达相忘于江湖之意。
可此时此刻，桑忆涵竟然顶着压力开口……说实话，楚昭然内心真的有些感动。
毕竟，在明宫，他可是千夫所指。
此刻，只见桑忆涵咬着牙，迎着自家宗门师长硬生生地开口：“裴少侠与我有旧，出身清白，我可担保。”
说完，她仿佛浑身压力尽去，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无那般压抑与紧张之感，反而心有豁然开朗之意。
“呵……”
金鼎阙那名老妪面色森寒，冷声道：“这话可说得不明不白，那老身想问问，桑姑娘是以明宫作保，还是以自己的名义作保？”
她先前给足了面子，等着桑忆涵自己解释，可等来的这般说法，近乎于敷衍。不由得，心中的恼怒又填上一分。
桑忆涵闻言也不慌不乱，言语坦荡：“我自己作保。”
“那别怪老身说话难听……”老妪声音愈发冷漠：“桑姑娘作保，可还不够格。此间事，事关重大，若谁都拉上所谓的旧人，呼朋唤友，那成何体统？就算是相好的，那也要按道理论一论资格！”
“……”
谁是相好的？！
楚昭然心中一阵无语。
“前辈……”
楚昭然面露自嘲之色，刻意的营造出一种“很识相”的样子：“自知之明，晚辈还是有的，劳烦这位姑娘指引，我自去……”
“不必。”
楚昭然本想说自去囚禁之地，但话还没说完，又被硬生生地打断。
“他与我明宫，有旧。”
“这事儿，明宫作保！”
这次，却是明宫长者所说。
语气斩钉截铁，并无任何犹疑。可一字一句间，却仍然能够感受到一丝丝强力克制着的情绪波动。
“过来！”
这名老者一声轻喝，态度……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坏。
“晚辈……谢过。”
楚昭然郑重地道了声谢，移步间，距离这三道人影越近，内心的苦涩之意，便是越浓。
三年前，赤霄古迹一败，不仅仅是明宫之恨，更是他楚昭然的梦魇！
“楚昭然！”
正行间，却有寥寥轻语响在耳畔。
传音入密，轮海境方能掌握的法门。
楚昭然不动声色，以免被其他人窥见猫腻，可内心极是郑重。
这声音，正是老者所传。
“你落入此番境地，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各自立场不同，想法定然不同。在我看来……你终究是明宫之人，身家清白，没理由背叛明宫。”
老者的声音情绪复杂，继续说道：“明宫里，如我这般，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那只是一场意外。”
然后，老者的传音陡然高了起来：“但！葬送宗门崛起的无上际遇，便是不可饶恕之罪！以事论罪，你沦落如今，就算心有怨言，就算心生怨恨，在我看来，也只是自食苦果！”
“明宫师长，大多也是这般心思，以功过论，说一句咎由自取并不为过。”
“但……”
老者轻叹一声：“这番际遇，若没你事儿便也罢了，即是被你撞见，也是冥冥中你的一番机缘，机会给你，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楚昭然内心情绪波澜四起，面上却要装作此间无事。悄然打了个手势，是专属于明宫的传递“我已知晓”的暗号。
来到老者身旁站定，楚昭然并不打算与桑忆涵、蒯川打招呼。
不过，桑忆涵却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轻轻地碰了碰楚昭然的肩膀，一声纤细却有些微颤的传音说道：“我被师父关了三年……前些天，才放我出关……”
“……”
楚昭然心中更为苦涩。
当年……
如果没有那些事，多好。
“还有蒯川……”
桑忆涵断断续续地补充道：“他虽然没有找你，但这些年出入各大险地，寻天材地宝，有几次都差点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