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天川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开口问的,毕竟他又不知道洪七公是何许人物,就算知道了,可能会心生敬意,但就像之前他没有意识到武功招式对自己的价值一样,这个世界的内功心法对他来说有没有用也是说不准的。
毕竟都不是一个体系的东西。
所以到最后可能陆天川就算知道了这些,对于能不能真的对自己有用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不过陆天川现在的心态已经不同了,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虽然比起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变身之后非常强大,但这种强大只是一种纸面数据,自己内里仍旧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只纸老虎而已。
就好像一个每天开着买菜车上班下班菜市场的居家妇男,就算给他一辆F1,他难道就能像舒马赫一样逮虾户吗?
不可能的。
人家开AE86开的没自己F1快的,是车技不行吗?
不是的,是车不行。
所以放下心态,能学一点学一点,不论怎么说都是有用的。
陆天川想起了那艘大船爆炸的时候自己所看到的场面。
那场战斗不论是洪七公也好,那位大汉也好,都不过是凡人而已,可举手投足之间却真气纵横,内力勃发,声势不凡。
虽然这和自己变身后拥有的光之力并不是一种东西,但不论怎么说人家一定是有如何使用体内能量的方法的,对于还什么都不会的自己而言,这已经非常珍贵了。
人家用的不是光就不是光呗,反正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呢,先多少学点东西,进步一点是一点。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口的。
洪七公听出来陆天川的意思了,他并没有推辞。本来嘛,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教拳脚不教内功的意思。
只是陆天川本身已经身具内力,而不是没有基础的小白板,那该教什么就很有讲究了,要不然就不是助人,而是害人了。
而且现在对于陆天川来说,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怎么练功,因为人家只需要晒太阳就能内力自生,还练什么啊?!
洪七公在心里沉吟了下,把已知的情况通盘想了一遍,然后才对陆天川开口:“陆后生,其实拳脚招式练到高深,一动一静之间,功力自然便会流转,随心而起,随意而收。高深的武学招式更有自己独特的运功法门。”
“你其实不用担心这个。”
“你以为自己只发一招便再无战力是因为自己没有运功方法,可在老叫花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陆天川听到这里心下大为疑惑,他不是不相信洪七公说的话,而是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不过洪七公没有卖关子,而是接着继续往下说到:“我辈学武,初时是练筋练骨,打熬身体,要一招一式都不走形,有了基础,然后才是修炼内力。”
“内力有其根,何为根呢?也就是丹田。”
“丹田者,是一个武者储存内力的地方,人身上的内力十之八九都在丹田之中,剩下的则在经脉中流转,生生不息,通导人体,然后能超凡脱俗。”
“与人动手之时,内力发于丹田,则无碍于身体。招式变化间,真气自丹田而出,则威力自现。”
“但你却不同,虽然你功力深厚,可却散布于全身,这便没了根本。”
“你每每发劲的时候,若是出拳,只有拳力,若是动腿便只有腿功,且你一举一动都是在损耗自己的身体,这便是因为你的功力不是自己修习来的,而是自己生出,天上掉下的。”
“全身是功而丹田无功,等于全无根基,只有蛮力,所以你与人动手,坚持不了多久便没力气了,觉得像是被掏空了身体。”
“这就是原因,因为你是真的被掏空了身体。”与当初教郭靖时不同,洪七公这一大段解释显得颇为耐心,因为他知道陆天川对练武其实一窍不通,可却偏偏看他顺眼。
尤其是今天一场误会之后又再次和解,陆天川在解释时候的诚恳,没有推脱自己的过错,也没有说一句谎话的态度,以及陆天川的一番谈吐志向更是让他越看越觉得顺眼,此时看他就好像看到了当初初见的郭靖黄蓉一样,越看越喜欢。因此也是难得的有耐心。
“常人没了内力,除非根基被毁,否则稍加修养便能练回来,即便是有些虚弱,那也是相对于功力饱满时而言的。”
“可你与我们又有不同,你化身巨人之后,功力便是全身血肉,若无丹田,你动拳,拳上的功力便没了,你出腿,腿上的功力便散了,动静之间都是在消耗肉身,稍有差池,小命不保。”
“若是你再发射神光,那便等于全身的功力凝聚成一击,一击之后,哪还能有余力呢?”他继续解释。
“这不是单单学会几招半式的运功方法就能解决的。”
洪七公的话说完了,然后他用一种别有深意的期待眼神看向陆天川,显然是动了某种心思。然而陆天川却全然没有发现,只是久久无语。
实在是今天这一番谈话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在来这个宇宙之前,他本以为自己最终会在某颗奇怪星球的某种奇异之地找到自己提升实力所需的东西。
可今天这一番长谈之后,他才知道,之前自己全都想错啦!
原来自己苦苦寻求的,竟然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普遍道理,随便哪个习武的人都懂,可偏偏自己却不懂!这道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就如同田间的麦穗,河中的流水一样普通寻常,可偏偏自己却根本从没想过。
是啊,洪七公说的没错,自己变身之后全身都是由能量凝聚的,自己不论是怎么出招,不论是怎么运行能量。直接消耗着构成自己身体的能量这一本质是不变的,这就是自己是个“快男”的根本原因,而不是什么运功方法不对。
七公所说的虽然是真气内功,自己变身后用的是光之力,可道理是相通的。
真正彻底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一直产生能量的东西作为自己全身能量的核心,好比丹田。
所有招式所需的能量,都从这里取用,这样就不必动用构成自己身体的能量了,自然就能够天久地长,源源不绝。
可这种东西难道是那么好找的吗?
怎么可能?!
所以暂时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试着在体内构成一个能源核,这样虽然效果可能会差些,但只要核中还有能量,自己的身体就不会感到虚弱,能一直维持战斗。
那到底要怎么做呢?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陆天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自己若是开口,那问的就是人家一身本事的根本,这能是随便问的吗?
大家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几天,刚刚还闹了一场误会。今天人家不计前嫌已经帮自己很多了,现在更是解答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自己不能总是索求,贪得无厌,不懂进退,不知好歹吧?
满腹心事念头丛生的陆天川并没有注意到洪七公那个略显期待的特殊眼神,冰雪聪明的黄蓉却已经从七公的话里听出来了。
虽然心里有些吃味,凭什么当初自己和靖哥哥想拜七公为师,还又是做好菜,又是因势利导的费尽心思,今天这个陆天川就这么好命?
尤其是他今天还伤到了靖哥哥,她就更有些别扭了。
不过她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误会已经解开了,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刚刚还稀里糊涂的反而要自己这些人帮着分析才能弄清楚情况呢!
何况陆天川毕竟对自己这些人有救命之恩,让自己师徒三人能再次活着相见,黄蓉也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这下郭靖也比之前状况好多了,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郭靖没出事,她就不会真的一直记恨陆天川。
倒是郭靖听完七公的话和陆天川一样,心中想了一番道理,仍旧没明白洪七公的意图。
最终还是黄蓉看不下去了,瞪着眼冲陆天川道:“愣着干什么,跪下啊,师父的意思你看不出来吗?还要师父求你吗?”
“啊?”
“哦!嗯嗯!多谢黄姑..多谢师姐!”陆天川心里还在纠结,听到黄蓉提醒,再转眼看到洪七公的眼神,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就要行拜师礼。(注1.)
然而就在陆天川要跪下的时候,却被洪七公叫停了。
他有些尴尬,难道是自己领会错意思了?黄蓉也把一个询问的眼神投向了洪七公,不过七公却没看见,他正盯着陆天川看,心中仍有些犹豫。
就在气氛又一次尴尬的时候(今夜的气氛真是多变,尴尬了好几回。),洪七公开口了:“陆天川。”
他的语气有些严肃:“本来老叫花子这一生都不打算收徒的,带徒弟实在是麻烦,一个不小心没有教导好,若是身手不行让人笑话也就算了,要是作奸犯科辱没师门更是可悲。”
“可没想到碰着了两个讨债鬼,最终还是收下了靖儿和蓉儿。”
“靖儿虽然憨直,可为人忠厚,行事正直,习武更是勤奋。”郭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蓉儿虽然顽皮,可心地善良,冰雪聪明,颇有其父之风。”黄蓉冲着洪七公做了个鬼脸。
“他们都是好样的,老叫花也是放心的。”
“既然已经开了口子,收了两个徒弟,再收一个,本来也不是不可以,可我们相处时日尚短,虽然老叫花看你顺眼,感激你那日对我师徒相救之恩,也感念你万里救母抵抗外敌的志向和孝心。”
“按说你天资聪颖,人品也不错,老叫花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收徒传艺,与人为师,便要负起责任。你如今一身功力已经是一等一的了,虽然有诸般错漏,可就算这样,你跟着蓉儿学完拳脚后,哪怕靠着一身蛮力也足以跻身江湖一流,若是再跟着我学了内功心法,那便无人可制。”
“更何况你天资过人,神功天授,未来不知道上限在哪里,叫人难以揣测,老叫花子不能不担心啊!”
“今日要我收下你,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需得发下重誓!”
陆天川听到此言,心知这一趟能不能成就在此着了,只是陆天川向来是个重视承诺的人,更别提如此庄严的发誓了,虽然不相信洪七公会叫他做什么坏事,可万一誓言中有什么叫他为难的呢?
于是他问到:“敢问七公,不知道要我发什么誓?”
洪七公见他没有马上答应,反而多问了一句,也不生气,反而会心一笑:“你别紧张啊,老叫花子又不是什么妖怪!”
“第一,入了我门,就是我门弟子,当将我绝学发扬光大。我不禁止你和别人学武,但不准你不经允许就将本门绝学再传给他人!”
陆天川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是,我记住了。只是我还有一位青梅竹马,此时正在家乡参军。本来我是准备回去后将学到的拳脚教给她,让她能够防身的。”
“若是不教她,我害怕她哪次作战就出了事,若是教了她,又违背了这个誓言...”
洪七公闻言一愣,这话自己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边上依偎在一起的郭靖则和黄蓉相视一笑,这下子黄蓉对陆天川的感官也大有好转了。
洪七公楞了一下就想起来这话为什么耳熟了,正巧听到笑声,转头朝着小两口瞪了一眼,佯做发怒,随后转头朝着陆天川改口道:“那你就发誓,绝不会将我教给你的绝学传给作奸犯科之人,决定传授之前,一定会深思熟虑,若是学了我绝学的人多行不义,不论他是谁,我要你清理门户!”
听到洪七公改口,陆天川心里一喜,当下大声答应到:“是!”
洪七公见陆天川答应了便继续:“第二,入我门后,当持身秉正,常怀仁心,行侠仗义,不得作奸犯科,更不得通敌卖国!!”
“老叫花我是宋人,你是我的徒弟,那在这里自然就是宋人,家国之念不可或忘,若是遇见金人欺压我大宋百姓,或是金兵犯境,我辈虽身在江湖,也绝不可视而不见!”
“是!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弟子记住了!”
听到陆天川口中的话,洪七公不由在心中喝彩,连黄蓉眼中都闪过一抹亮色,郭靖虽然听不懂这四句话好在哪里,但其中的浩然正气他也是能听出来的,心下不由佩服不已。
“好,既然这两点你都已经答应,那我就收下你了。”
注1:我不太清楚读者们看到这里会不会觉得主角拜师要下跪是一件屈辱的事,是毒点,所以在这里说明下。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道德准则和观念,每个国家之间也有区别。
在一个时代,就按照那个时代的想法去想事情,所谓入乡随俗,这叫历史唯。物。主。义,哈哈。(狗头保命。)
在中国的礼仪中,下跪这一动作的来源,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甚至更早就存在的了。
当时没有椅子,人们的坐姿是跪坐,就好像今天RB人坐榻榻米一样的姿势。这一坐姿虽然比起今天来说比较难受,但和当时的“正坐”来比,仍旧是轻松的。
什么是正坐呢?就是笔直的跪在蒲团上。
由于这一动作标准而又有些拘谨,但又没那么的严肃和正式,便被用作宴席上或者在家中接待比较尊贵的来客等等没那么正式的场合下,表示重视和欢迎,后来发展成为礼节。
是的,那时候跪还只是一种私下里的互相问候而已,而这也是后来跪礼的来源。
一直到唐代,跪这一礼节都只是一个正常无比的动作和交往的礼节,甚至当时的人会互相这样跪着行礼,以示互相尊重。
因为那时候人们的坐姿本身就是跪坐,再把身子挺直,屁股离开腿就是跪了,和坐区别不大,无非是把身子直起来以示重视罢了。
在唐末及宋代以后,高腿椅子流行起来,跪这一礼节才因为和“坐”这一动作的脱离,而显得专门而又庄重起来,但此时离唐代才多久?
它此时依然没有任何人格上的降低的意味,而仅仅是表达对对方的敬意和尊重而已,就类似于今天接待来宾时多放几个花圈或者握手的时候真诚的看着对方多短促的晃几下一样。
所以在拜师的时候行跪礼,读者们不用觉得不舒服,为什么?这时候是南宋嘛!甚至就拜师这种事而言,当时只是跪,还显得有些轻呢!
等到元代之后,跪这个动作才有了明确的自矮一格,甚至被迫屈服的侮辱的意味,至于为什么,你们懂得,不懂的可以自行百度,我就不在这里水了。
嗯,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