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们早早便被洛嫂叫起来,跑到院子里一看。哇,大家都垂着头,站在那里,呈一字排开,老狐狸正在那里训话。
洛嫂朝我们俩使了个眼神,示意我们也过去。我和玄英忙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低着头,都不敢正眼看老狐狸。
“想必来了这么些天,你们也该了解我们王府的规矩了。”老狐狸悠悠地说道,“总的来说,你们就是要少说话、多做事,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给王府添乱。要是谁做的不好,到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丫鬟们忙齐声回道。
“嗯。”老狐狸得意地说道,“好了,你们按洛嫂的安排,都下去做事吧!”
“是!”众人又纷纷回应道,于是一一散去。
我心里暗叫不好,昨天光顾着激动和兴奋,都忘了洛嫂安排我做什么了。这时,老狐狸已经走到我的面前,眼神锐利地打量了我,我只好傻傻地冲他一笑:“管家,有什么事要我做的吗?”
这时,诺大的院子,只剩下我、老狐狸和洛嫂三个。
他们俩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神秘地笑了笑。看他们的笑,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可会琴棋书画?”老狐狸突然问道。
拜托,招丫鬟还要会这个?我暗自纳闷了一下,心里暗忖道:琴,我只会钢琴,你们这没有钢琴。所以,这项我算不会;棋,我只会飞行棋、五指棋、老虎棋……,但铁定不会下你们的啥弈棋。所以,这项,我还是算不会;书,写字。这个很汗,你们都用毛笔的,我用毛笔写的字很丑,还是算了,也说不会的了,省的丢人现眼;最后一个画,前面三个我都不会了,最后一个……还是不会……,因为老妈嫌我文化课成绩不好,愣是剥夺了我学画画的权利……默……严格说起来,这古代杰出女子必备的四项才艺,我一项都拿不出手!
“我,都不会……”我沮丧地回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是处。妈呀,穿越一下,我就成废物了?
郁闷地看了老狐狸一眼,却见他和洛嫂相视而笑,满意地说道:“不会嘛,没有关系。”
我突然吓了一身冷汗,刚才差点就忘了自己昨天是装傻才过关的,还好刚才比较谦虚,没有说大话,不然现在就露马脚了。
“那……你都会些什么?”老狐狸像盘问小朋友一般问我,天哪,他不会真当我傻吧?这个到底是招啥丫鬟啊,要的竟是变态的条件,难道要我将装傻进行到底?
“我……会唱歌、跳舞,还会爬树、掏鸟窝……”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好熟悉,是哪本小说里主人公装傻时用过的话?(前辈,借用一下……)
洛嫂却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看着老狐狸:“这……丫头,看起来,怎么有点傻?”
老狐狸却满意地朝洛嫂点头笑道:“这样的人,我们总算找到了!”
我可不满了,故意装不依状:“我哪里会傻,我可聪明了!”假作真时真亦假,跟本小姐玩,你们还嫩着呢,哈哈。我唯一吃亏的就是,形象损大了。唉,不会以后也以这副形象出现在冉叙面前吧?
“没有,洛嫂跟你开玩笑的呢。”老狐狸忙安慰我道。
我噘嘴问道:“那她们都去干活了,我该干什么?”我可真是疑惑我的“特殊礼遇”了,刚才老狐狸说总算找到了——找一个又傻又丑的丫鬟?做什么?晕,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好奇害死猫,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
“你昨天不是埋怨我没有带你把府里都逛遍嘛。今天,我就带你到各处的园子转转,如何?”老狐狸又拿“糖”来引诱我了。
这可真是只老狐狸啊,连我昨天私底下不高兴的小神情,也被他如悉看透了。天哪,他……会不会看出,我是装傻?万一发现了,他……会不会杀了我?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头看老狐狸犀利的眼神。方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了。
既来之,则安之,管它那么多呢。最多他道高一尺,我魔高一丈呗。想到这,我凛然道:“好啊好啊,我昨天还没看够呢!”
于是,我有些惴惴不安但又感觉刺激有趣地跟着老狐狸,走出了玉井园。
老狐狸非常有耐心地领着我从玉井园来到了丁酯园,又从丁酯园绕过丘午园,来到主园庚之园。一路上还喋喋不休地跟我吹擂这些园子的设计和创意,我只好故作刘姥姥,顺了他的意。
“庚之园是我们王府的主园,平日里,你们这些小丫鬟们,可都是不能在这里随意走动的!今日,我可算是优待你了哦。”老狐狸得意地说道,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曾蔓若。”我很老实地回道,“平日里,大家都管我叫小若!”
“小若,”老狐狸眯着眼睛念叨道,“这名字还不错。嗯……”
“管家,我……我到底该做什么啊?”我小心地问道,总不能白养我这个废人吧?
老狐狸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再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
“好啊,”我先是兴奋地点头,而后看老狐狸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恍然间有种上当的感觉。这老狐狸,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难道……他要带我去葵静园?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说实话,我是很想去葵静园的,但是眼下……又有一丝担心了,因为这也与我想象中的太顺利了点吧?唉,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惴惴不安地跟着老狐狸从庚之园绕到丁酯园,再往南走。我奇迹地发现,离开丁酯园后,这路道上,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有些……诡异。
朱红色的墙,朱红色的木门,门是开着的,朝里望去,一片的青葱蓊郁。我愣愣地望着传说中的葵静园,这门,并没有锁着;也没有任何的侍卫把守着……这葵静园,果然……很静;可是没有人看守,凭什么,只能冉叙他们五人才能进去?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老狐狸朝我一笑:“小若,你看出这里和其他园子有什么不同吗?”
“这里……好安静。”我如实回答。其实从表面上看,和其他园子的差别不会相差很大,这个,也算是一个差别吧?
老狐狸听了,笑道:“你也没有那么傻嘛,哈哈。里面种着好多奇花异草,一年四季都美景如春啊。怎么样,你想进去看看吗?”
汗,又拿糖果来引诱我了!我只好小心地点头:“我可已经进去吗?可是……里面好安静啊。”
“的确,这里,是我们王府的禁区,未经许可擅闯者——”老狐狸突然严肃地说道。
“怎么样?”我望着老狐狸凌厉的眼神,小心地问道。
“下场就是,”老狐狸突然冷冷地看着我,狠狠地咬出一个字,“一个字——死!”
我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刚才还眉兹目善的,一转眼就换了副魔鬼脸孔,真是要把我给活活吓死了。
“我……我不敢擅闯……”我忙故作惊恐状,说道。事实上,我这次心里是有些慌乱,这老狐狸,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对付。
老狐狸笑了,又恢复了刚才慈爱的面孔:“小若,你放心。以后……你可以随意进去,怎么样?”
“我不要……”我小声地支吾道,其实我想进去啦,不过看老狐狸这样给我下套,我可要小心。
“哈哈,原来你这丫头这么没胆啊!”老狐狸笑道。
“什么没胆啊,”我不服地回道,“生命很可贵的好不好,进去赏个花就要死,代价也太大了吧?”
“有意思,”老狐狸又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么说,小若很怕死喽?”
废话,死谁不怕,真当我是白痴啊!我心里愤愤地想到,嘴上却说道:“那当然,我娘养大我不容易,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哈哈……”老狐狸大笑起来,“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吧。你就大胆地进去吧!”
我看了看四周,再没有其他人,于是小心地朝前迈了一步,探头望去,园内的春色尽入眼帘,里面有好多奇花异草,果然,很是美丽。
“我真的可以进去吗?”我回头问道。真不明白,到底要让我干嘛,玄英说这葵静园只有五个人进得去,那……我不是成了这第六人?他,凭啥给我这样的殊荣?有什么目的呢?唉,想到头大。
“进去吧,小若,你放心吧,有我在呢!”老狐狸在后面怂恿道。
我心一横,反正上了贼船了,不如拼一拼,于是抬腿迈了进去。
谁知,我才迈过门槛,就马上感到一股寒气……我忙止住了脚步,因为我发现有一柄锋利的剑,架在我脖子上!
老狐狸,你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我心里恼怒地看向那柄剑的主人,却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莫名!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冉叙的贴身侍卫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这时,站在后面的老狐狸慢悠悠地开口了:“莫名,放下你手中的利剑,别把这小丫头给吓坏了。”
我心里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不是老狐狸故意要设计害我的。嗯……不过,莫名没反应啊?
我忙小心地往后退了退,这利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是恐怖……
莫名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收起利剑,冷冷地朝老狐狸说道:“鈡叔,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带一个外人来葵静园?你做事,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老狐狸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莫名,我们都是下人,做事情,自然是听主子的。你听王爷的吩咐,在这里守着;我呢,自然也是听王爷的吩咐,找来这样的人。”
“哦,是吗?”莫名依旧冷冷地回道,“那我怎么没有听王爷提起这件事?”
老狐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必他平日在王府也很少人敢这样当面顶撞他的吧?
“莫名,确是本王让鈡叔去办的。”一阵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映入耳帘。我的心怦然跳动,不用说也知道,是他来了……
果见冉叙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他笑着走上前,说道:“这事,我已经和姿儿商量过了。你不必多心。”
“王爷……”莫名瞟了我一眼,满脸的不信任,“可是这丫头的来头,我们都还不知道……”
“鈡叔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冉叙淡淡地说道,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惊讶,“怎么会是你?”
还真被他给认出来了。我心里既喜又慌,毕竟冉叙看上去也该是个聪明伶俐之人,还有那老狐狸……我这样装傻,可不是办法……万一被识破,下场会怎样?想到刚才莫名的那柄利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感觉,我就不寒而栗。
“王爷,你认识她?”老狐狸满腹狐疑地说道。
“莫名,”冉叙笑着对莫名说道,“她不就是上次卖兔子的那个吗?”
一说到兔子,莫名又是满脸的黑线,于是他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方淡淡地回道:“回王爷,的确是她。”
看来莫名的记性也不差嘛,我心里感慨道,想起上次他们在城门为我和曹感解围,我心里又增了对他们的好感,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吧?……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狐狸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他以凌厉的眼神盯着我,恶狠狠地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会武功?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削瘦狡猾的老狐狸,竟然还会武功?他手上的力度很大,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我想开口,但是无法开口,猜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妈呀,不要这样吧,我才刚见到我的王子……我可不想把小命给葬送在这里!
“鈡叔,放开她。”冉叙开口了,声音仿若天边的浮云一般,飘逸悠扬,听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他可真是我的救星啊,我感激地想到,却因为刚才被老狐狸掐的,一直干咳,半晌方小心地说道:“没有谁派我来的……我早就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哼,你这小妮子,竟敢骗我,我看你是早就想留在王府吧,还故意给我装傻!”老狐狸冷哼道。
我心里一惊,还是他道高一尺啊!我还自以为聪明,没想到这老狐狸,早就成精了啊,那他早已识破我,为何还要……?我这才发现,自己可能将置身于一场水深火热之中……
莫名却突然冷笑道:“这样的女子,才是你们要找的吧?倘若不够聪明,不够狡猾,不够贪生怕死,不够……鈡叔又怎么会看得上眼?”
莫名在我的印象中一向都是冷冷的,他这一笑,可把我给吓坏了。不够什么?难道他们要找的,是贪生怕死、狡猾奸诈而又相貌丑陋之人?我望着老狐狸得意而又神秘莫测的面孔,心里甚是委屈:这老狐狸竟然这样耍我!而且,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吧?
“莫名,不要胡闹了。”冉叙先是用训斥的口吻对莫名说道,而后方淡淡地问老狐狸,“鈡叔,你确定这个人可靠?”
老狐狸又用他的厉眼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头去。心想,这些人真是恐怖,既然这件事如他们所想那么机密,就不该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提起啊。要是三人没有一致通过,我会不会被灭口?郁闷啊,其实待了半天,我什么头绪也没看出来啊。可以肯定的就是:老狐狸很不简单,既奸又毒,我已经是他手上的一个猎物了;莫名很冷很酷,动不动就出剑;冉叙很帅很帅,温润如玉啊,唉……
看着他们有些对峙的情形,我又发现一个秘密了:莫名和老狐狸是不和的;冉叙却好像很尊敬老狐狸,嗯,中间派,比较难懂。
老狐狸恭敬地回道:“王爷,一个好吃懒做又没有抱负的丑丫头,能有多大的危险?我昨天已经偷偷派人去调查过她的底细了:她原是竹山村人士,因家乡受灾而迁徙到凌云山。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前些日子因为盗窃而被充军了。她无依无靠,才到城里找事做的。这丫头,虽然丑了点,却也不笨……”老狐狸看了我一眼,附到冉叙耳边,嘀咕了几句。汗,原来他昨天就探清了我的底细,今天还这样耍弄我!天啊,怎么有这样可恶的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地损我?我有那么差吗?郁闷。
冉叙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却说道:“鈡叔,不管怎么说,这事你办的是太鲁莽了些。该……慢慢来的。”
“王爷……”老狐狸显然很是委屈。郁闷,我猜得到这事和葵静园有关,可是,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把我扯进来不要紧,把我和死亡扯在一起,可就不好玩了啊!
“王爷,”莫名突然又拔出利剑指向我,对冉叙说道,“既然王爷也觉得鈡叔太草率了,那么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此人……留不得了!”这次,剑端直指我的心脏部位……
拜托,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好不好。我看着这个冷酷无情的莫名,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求情还是讲道理?妈呀,这个人,好像只听上级的啊,冉叙、老狐狸,你们快救救我啊!
“王爷……”关键时刻,老狐狸终于开口了,唉,我心里立刻轻松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老狐狸好像是要利用我的吧,应该会保我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如果王爷也觉得老鈡这次办事太鲁莽了,那么……就让莫名动手吧!”老狐狸看了惊恐的我,淡淡地说道。
“拜托,你怎么可以这样,关键时候,就把我推出去当替死鬼了,老狐狸!”我在心里郁闷地叫道,嘴上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因为那剑——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只好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冉叙……
“莫名,快放下你的剑,别把人家吓坏了!”突然从园子里传了出来这样一句话。那声音,宛若黄莺出谷般的婉转清脆,让闻着仿若置身于青山幽谷之中,正领略着一幅美好的风景;那声音,清而有力,字字珠玑;韧而柔和,让听者宛若吃了棉花糖般,愣是甜到心窝里去。
那是女声!——那个神秘人物,果然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