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连笑亦没料到,对方夜夜站在她家院外是这般缘由,不由眉心一动,“有何异动?”
自打祠堂公证一遭,她对这位长相绝佳的前夫便有所改观。
对方不仅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且沉稳敏锐,有勇有谋。
果然,此话一出,古云战眉峰一敛,绷直的唇角锋利如刀,却是没有半分迟疑,“日前在镇上,赵家宗祠的人前去拜访了李家。”
李家……
连笑心下沉吟,电光火石间便想起,“给酒楼供应莲藕的李家?”
“嗯。”古云战颔首,见她眉眼沉静,不显慌乱,便知她心中有数。
连笑指尖轻扣纸窗,在清晨薄雾中发出一声轻响,有微风阵阵拂过她脸颊,蹭着颈边如玉的肌肤,只不过片刻,事情便已了然于胸。
“呵,愚民。”她不禁垂眸笑骂,眼波流转间溢满嘲讽。
连父近来忙前忙后,便是要引渡荷花进村,夏日可招揽文人墨客赏荷,花谢可挖藕挣银钱。
此事已过宗祠长辈们的同意,但多数人皆不以为意。
百姓疾苦,只图一亩三分田的温饱,哪管池里种的是莲是荷,倒是近来有传言,荷花迟迟未见动静,乃连父与商家私相授受谈不拢分配,因此僵持不下。
而李家,便是连父正洽谈的商户。
敢情前头造谣,后方下绊,都是赵家干的好事。
可笑他们守着猪肉档,当真以为一辈子吃不着‘莲藕排骨汤’。
“罢了,不值当。”连笑顿觉意兴阑珊,有些乏味,转而望向院外立足的男子,见他最近身量似乎见长,粗布衣衫有些短了,心念一动,便道:“诶,你可愿找份活干?”
古云战愣了愣,眼眸恍若一瞬亮起,又很快消沉下去,低沉嗓音淡淡道:“谢姑娘好意,但古某乃罪臣之后,不敢拖累旁人。”
虽说罪臣后人无须刺字,但官家人丁簿上却有记录在册,除了乡下,寻常商户人家连短工都不敢招,就怕惹祸上身。
“怕甚,我说能干便是能。”连笑生活在法治社会,对皇权有所了解却并不感冒,又实属可惜美男流落乡里当野人,见对方神色郁郁,又接着道:“你如今才十八岁,往后余生数十载,难道就甘愿困在这破落地方,为家中一碗米一两银发愁?日后也要为妹妹一件新衣替人看家护院?”
她说得直白,亦很残酷。
古云战被激得呼吸不稳,心口起伏不定,但他眼底分明闪过不甘,沉默似死寂般裹挟着一缕天光射穿云雾,驱散这一方天地昏暗。
连笑没有再多言,只淡淡道:“若你想通,一个时辰后村外十里亭等我。”
言罢,她合上窗户,直叹:这么好的一张脸,早知当初就不草草和离,该拐带在身边再说。
吃不到,看看也行啊。
呜呼哀哉。
但她亦没多想,穿衣洗漱,难得还下厨做了早饭,吃完后才同连池一齐出门,架着马车咕噜噜沿着黄泥土路出了莲花村。
往前数百米,便是十里亭。
她掀开帘子遥遥望去,瞅见半山翠绿葱葱,灰瓦亭红,高大英挺的男儿立于亭前,那一身粗布短打无损半分姿容,当真是秀色可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