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哥!‘
’快看快看,那不是一班的沈昊嘛......‘
’喲,老沈來啦!‘
‘真帥呀......’
一走進實驗室,此起彼落的竊竊私語和高聲招呼,我都早已習慣了,只面無表情地抽了抽嘴角,腳下微微停頓,抬頭環視四周,一眼便看見了在教室後方的彭康,那貨勾著桃花眼一臉賤笑,高舉著左手生怕別人看不見。
嘖。
真騷。
我朝他緩步走去,一邊淡聲問道:‘什麼事?’
剛下了課,手機‘叮’了一聲,接到了這傢伙發來的短信,說是‘化學實驗室告急’,心裡在無視和拒絕之間猶豫的時候,手機又‘叮’了一聲,‘作文比賽‘,仔細衡量得失之後,打消了以數學競賽為由的拒絕藉口,簡單收拾了桌上的東西,隨手把右手插到口袋裡,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寧願去化學實驗室救個急,也完全不想去那個浪費時間的作文比賽。
當時是因為拒絕不了囉嗦的語文老師,加上急著去接沈黛放學,所以才勉強默許的。
彭康這傢伙平常雖然不著調,但是答應的事倒是守信。
至於他用什麼辦法搞定麻煩的語文老師,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彭康見我往他那邊走去後,便轉過頭不再看我,緊接著搭訕在旁邊看熱鬧的妹子。
嘖。
方便面果然是方便面。
二胡見彭康忙著他的泡妞事業,很善解人意地解答:‘剛四班上化學課,板磚跟前後桌商量著下午逃課來著,三個人,一個要去網吧,一個要回宿舍,一個要去唱歌,吵得不可開交,三傻蛋腦子被驢踢了竟然越吵越大聲,把聾了的化肥...呸!化學老師給驚動了,被點上去做實驗來著,本來吧,好好做完實驗其實也沒什麼事,誰知道板磚那傻叉把倆瓶子弄混了......怎麼跟你說呢......簡單來說就是本來應該把A瓶子裡面的東西倒進B瓶子,誰知道那傻叉把B瓶子裡的液體倒進了C瓶子,而且還是整瓶,化肥......化學老師被氣著了,讓他想辦法把B瓶子裡的液體和C瓶子裡的液體分解出來,不然就得見家長,這不,兄弟們趕緊地把認識的高三學長學姊都找來,可高三理科班的學長姐們今天補課,現在還沒下課呢,這才急急忙忙把你請來。‘
我一邊聽二胡嘮嘮叨叨、瑣瑣碎碎地把事情說清楚,一邊往講台上看去,的確看見了板磚在講台上面用左手狂躁地撓著頭發,右手粗暴地翻著化學書,再抬眼望黑板上望去,簡單理解了做的這是什麼實驗後,大概猜到了二胡口中的那三瓶A、B、C是什麼鬼,至於怎麼分解嘛......
‘喔...喔喔喔!老沈!老沈你快看!’
我皺起眉頭,盯著打斷了我思路的方便面彭康,他好像忽然察覺自己闖了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嘴角,悄悄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化學實驗室門口,我朝他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實驗室門口伸進來半張臉,是一個女孩。
講台上的板磚正彷彿看見救星一般看著那個女孩,眼神裡盡是獻媚,朝女孩招著手。
二胡嗤了一聲:‘跟狗似的。’
我心裡默默贊同,看著好像那女孩拿著骨頭似的。
只見那女孩稍微猶豫了一下,走了進來,這下才看清了她的樣子。她像是剛運動完的樣子,濕透的額發貼著飽滿的額頭,頭上札著馬尾,把漂亮的五官完整地露出來,給人很清爽的感覺,右手抱著個籃球,身材高挑,目測應該有一米七。全實驗室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卻好像不知道似的,淡定地大步走向講台。
我一邊觀察著,一邊不經意地問道:‘這誰?’
彭康和二胡不約而同地望向我,目光中透露著詫異,彷彿看見了外星人。
我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彭康搖著頭,嘆道:‘老沈啊老沈,隔壁班的班花你竟然不認識?’
我翻了個白眼,二胡打著圓場道:‘這是七班的班花,叫余茗,成績好,長得也好,聽說家境也好,幾乎是完人了。本來差點就成校花了,誰知道在校花選舉前幾天竟然跟人打架了,這不才僥倖讓五班的人選上了。不過她老是在前十名飄著,在學校裡怎麼有名,昊哥你竟然不認得,嘖嘖嘖......‘
彭康突然插嘴道:‘話說她怎麼在七班?’
二胡碎碎道:‘方便面你是不是跟得昊哥太多,都變得與世隔絕了。分班考的時候,余茗考語文那天遲到了,整科零分,即使其他科接近滿分也還是被分到七班去了,當時這事兒轟動全校呢,我就納悶了,是不是成績好的人都特任性,分班考耶,連我都不敢遲到......‘
我不再搭理這倆貨,轉頭看向講台,只見那余茗把手上的籃球隨手遞給板磚,朝著黑板看了一會兒,又彎下腰肢翻了翻化學書,紅唇念念有辭,彷彿在自言自語。
然後,余茗直起身來,戴上保護手套和防護眼鏡,做好準備之後步下講台,往裡頭的休息室走去,板磚緊跟在她身後。
過了一會兒,兩人復返,手上拿著幾瓶化學液體,應該是從休息室的助教那裏借來的。
余茗把幾個瓶子放在講台上後,緊盯著瓶子,口中依舊念念有辭,彷彿在確認著步驟,手中轉著隨意從講台上撿起的鉛筆,芊芊玉手夾著鉛筆靈巧舞動,煞是好看。
突然,她擱下手中的鉛筆,雙手撐在講台的兩側,忽而自信一笑,眼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美得炫目,令人不禁恍神。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實驗室裡開始安靜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看著講台上的那個少女,偶爾響起竊竊私語,也會被身邊的人迅速制止,大家都屏著氣息等待著。
那雙素手分別拿著兩個瓶子,然後把左手拿著的倒兩滴進右手那瓶,然後放下左手的瓶子,再拿起另一瓶,再滴入右手中的那瓶......如此重複三次,她右手中的那瓶液體慢慢產生了一些無色氣體,從原本怪異的暗灰色,轉為紫色。
板磚在一旁大呼小叫:‘對了!對了!這就是原本的顏色!’
實驗室裡響起了零碎的掌聲,余茗卻如同聽不見似的,表情不變,只淡定地放下右手中的瓶子。
然後皺起秀眉,再次盯著講台上的幾個瓶子思考,左手飛快的轉著那枝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我輕輕甩了甩頭,看得我頭暈,卻不知是看著那鉛筆暈,還是看著那隻手暈。
我拿手肘撞了撞看得入神的彭康和二胡,面無表情地道:‘走吧,去吃飯。’
說罷,率先往前走。
身後的彭康和二胡一邊跟上,一邊嚷道:‘欸......欸欸!老沈!沈昊!喂!板磚怎麼辦啊!‘
我無視身後的聲音,目不斜視地一路往門口走,路過講台的時候,故作不經意地說:‘王水,用濃鹽酸和濃硝酸的3:1體積比配成。‘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實驗室外走去,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的化學實驗室響起了如雷貫耳的掌聲。
我不著痕跡地勾起嘴角,腦海裡又浮現出那個笑容。
之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因為一點都不科學,也完全沒有邏輯,但是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否定了我的看法。
那一眼,令我從頭頂到腳尖,都在奔騰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