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齐云初醒后,李大夫又过来了看了看,彼时齐云初喝了药正休息。李大夫给他把完着脉,脸上微微的现出一丝讶色,又重新仔细的搭了会脉,脸上浮出不解之色。
齐云初留意到了,问:“李大夫,有什么不对吗?”
李大夫沉思一下,才说:“本来也不该老夫问,但疾不讳医,老夫便斗胆说一句,齐二公子是否一直有郁结不解之事?”
齐云初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却默然无语。
秦如见状,不由觉得既好奇又敬佩。李大夫竟然连人有心事都能诊得出来吗?突然便想起他之前昏迷时的动作和低喃,便是因着这郁结不解之事吗?
“人体气息相关。医病亦需治心,若心病不治,一旦生病,身心俱疲,病状便会加重。齐二公子此次若不是因着这心病的缘故,也不至于会至昏迷。”李大夫说。
齐云初又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心病难医。”
“这正是老夫奇怪之处。便是在早上,老夫仍可察觉齐二公子郁结之气明显,但如今这郁结脉象竟弱下去了。”李大夫说,“是以齐二公子的心病,该是可医的。便看齐二公子如何去探寻这病因,了却这心病。”
齐云初闻言也只默默了半晌才开口,却是说,“我累了,想睡一会。”
李大夫看他面上浮出一丝落寞之色,也不好再多言。想来齐云初是知道他自己心结之处的,此时这郁结脉象弱下去,原只想他若主动追寻原因,这心病似也不是不能医。但看他的样子,竟像是放任了。转念一想,能让齐云初多年郁结而不得解之事,势必也不是小事,又岂是轻易可以解决?也难怪他此时无动于衷。
只是这半日,到底发生什么,让这郁结脉象竟弱了下去?
但也无法再问,只好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告辞。
秦如正想跟着李大夫一起退出去,齐云初却叫住她:“我渴了,想喝口水。”
秦如将他扶坐起来,又倒了杯水过来,待他喝完,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要走还是要留。想到他刚才说想睡觉,便说,“齐公子要再躺一会吗?”
他若是要睡觉,她便可以走了吧。
谁知齐云初却说,“我躺累了,想坐一会。”
只好在床头坐下。垂首等了一会,看他也没有别的吩咐,目光不自觉的撇到放在一旁的书册上。
她还是那样吗?对谁都这般冷淡疏离。微微叹了口气,齐云初说,“你若想看书,便看吧。不必理会我。”
秦如闻言,果真便拿起书,很快便专注书中内容了。
不自觉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专注的样子似乎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只沉浸在书中,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人已被隔离在外。
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书房内,齐云初和何玉衍正站在书案边上,案上摊着定江沿道地图。
何玉衍指着其中一段,对齐云初说:“便是这处峡谷,过于陡峭,石头亦很坚硬,光靠人工开掘,进度势必会被严重延迟。”
“是否可以试试火药炸开?”齐云初问。
“这便是我让你过来的原因。你也知道朝廷严格管制火药,便是我上书申请,道道程序走完,再派发拿到火药,至少也需三四月时间。”
“你是想用民间黑火?”
何玉衍叹气到:“本来这定江疏通就是劳民伤财之事。当然,财由你们齐家去伤。但到底这劳民,需算我头上的。若迟迟疏通不下来,不但圣上怪罪,便是民间,也会民怨渐沸。”
齐云初想了想,说:“使用民间黑火之事,我会出面处理。供应上,我也会安排。只是一点,使用时必须保证安全无虞。不然只怕到时你我都难逃其咎。”
何玉衍说到:“这是自然。只是你可能需要在江州在停留几日,一起确定好初步的爆破方案才可回京。”
齐云初点头。
商讨告一段落。何玉衍便收起地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看着对面的齐云初,见他面有疲态,心下便有些愧疚:“这次又劳烦你急赶过来,身体抱恙,也不能好好休息。”
齐云初只淡然道:“定江疏通对齐家至关重要,应该的。”
突然想起听到的信息,何玉衍问道:“听说齐家向柳家提亲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齐云初却沉默不语,连带脸色都冷了下去。
何玉衍注意到了,“你还是不乐意?这么多年你也并未有心仪的姑娘,柳小姐又是一直中意着你。倒不知你一直排斥什么?”
齐云初并不言语。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桩婚事都是珠联璧合,男才女貌的金玉良缘。只是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从来没有想过他人。这柳小姐长何模样,从来没有丝毫印象。此时再谈到这桩婚事,心里仍不免觉得排斥。
何玉衍看他表情不对,又说:“你倒也不必如此,这两年了,京都谁不知齐柳两家要结亲,你都还没有想通吗?”
“当然想不通!”齐云初冷声说到,“齐家若想和柳家结亲,我大哥是更好的人选,却偏扯上我!”
虽然不理解齐云初的排斥,但何玉衍听闻还是忍不住笑了,“为何偏扯上你,你心里不明白?你便认了吧!左右都是要娶的,大可不必如此抵触?”
“我不会跟她成婚。”
坚决的口气,让何玉衍不由惊讶,“那柳小姐才貌双绝,又出身高贵,多少世家公子求而不得。你倒要拒绝得如此断然?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你眼?”
齐云初闷声道:“我并不想成婚。”
何玉衍笑,故意说得暧昧,“你一直不近女色,难道竟是好男色?”
果然引来齐云初警告的一瞥。
何玉衍大笑,正想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接着秦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齐公子,该吃药了。”
“进来吧!”何玉衍收起笑,应道。
秦如端着药,推开门进来,走到齐云初面前,将药递给他。
待齐云初喝完药,秦如接过药碗,才说:“齐公子已经无碍了,我一会便回医馆了。”见齐云初颔首,便退了出去。
清清新新的草药香味还环绕在鼻端,只是淡得好像随时会消尽。齐云初看着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撩拨了一下,他冲动到,“等一下。”
秦如的手已经碰到门把了,闻言又转过身,看向齐云初。
齐云初却犹豫了,刚才不经思虑,冲动出声,现在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门前的秦如仍在看着他,用眼神询问,静静等待。
何玉衍站在他身侧看着他,亦是神情疑虑。
“我过几日便要回京都。”齐云初说,心里悄悄的升起了一丝道不明的情绪,隐隐的期待她的反应。
秦如闻言,笑了一下,客气又疏离,她自然知道他是很快便会回京都的。
“齐公子路上小心!”秦如说到,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不忘掩上门。
齐云初定定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刚才在期待她有什么反应?
她的反应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那现在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绪是什么,又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