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从人流中掉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此时也是城市的喘息时刻,下班高峰,地铁站、高速公路吞吐着人流。
最近刚刚下过雨,路面上还有些大大小小的水洼,映照着亮眼的霓虹灯折射出迷幻的色彩。连带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有一些不真实了。
叹了口气。
小花走进一条手边的小巷子,和外面的光鲜不同,繁华城市里的巷子有破败腐朽的味道,她倚在一道铁栅栏上,身后是泥浆水泥暴露在地面上的施工地,停着好多挖掘机起重器,还有散散落落的钢筋,身体两侧是居民楼,窗户上晒着大裤衩和背心,巷子的那头,就是川流不息的商业街。
这就像道分界线,把几个世界分隔开了。
她点燃一根烟,神情不能再淡漠了,手指间的烟火忽明忽暗,暧昧交缠的烟一绺一绺的从她身边散开,整个人透出一种冷漠而遥远的气质。
其实小花不是她的名字,但是熟识她的人都这么叫,说起来,好像是她最好的朋友舒言先这么叫,然后大家都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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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舒言,有一点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最近生活的很累...也好久没有看到舒言了,也好久没有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一根烟抽完了,她的思绪也略略凝塞住。这样的生活好像隐隐约约有哪里不对,她才二十几岁,生活竟然已经安稳下来,好像...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动了一样。
有一份好的工作,不错的收入的确是让人向往的事情,但是,也许人就是贪得无厌的吧。
她想要的更多。
叹了口气,她随手理了理齐肩的黑发,白皙修长的手隐在墨黑的发中,说不出的好看。她很瘦,但是长得不是娇小的类型。一米七三的个头,在女生中怎么都不算矮了。嘴唇有些薄,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抿起,显出不好接近的样子...
这一天晚上,小花一夜未眠,不知是怎么了。以前虽然累,但是愿意坚持下去,也能坚持。但是当她认识到自己别有所求之后,反而一分一秒这样的生活都过不下去了。
她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准备好纸笔,信手写写,偶尔涂鸦,把自己不靠谱的未来展望全部写在纸上,看着看着,她自己都能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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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在一处公交车站。
“到了,姑娘。”小花吃力的拖着行李向下挪,但面子上绝对的不动神色宛如冰山。
大巴停够了时间,扬尘而去。
等到烟尘落下,路的对面显现出一个身影。
是一个老伯。犹豫了一小会,她还是决定开口问问。
路挺宽,小花又怕老人家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只好用从未有过的大声喊道
“老伯,请问您知道这里哪有住宿的地方吗?”喊完几乎有些力竭了。
老伯笑眯眯的张口,就在小花满怀希望的时候,耳朵里分明听到:“你说什么?姑娘?”
于是马路两头,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小花有些无奈,确认没有车之后艰辛的挪到马路对面,气喘吁吁地说,这有住的地方吗?
老伯这下听懂了:“有的有的。”说着就转身走,给小花带路。
小花跟在老伯身后,说没有防备是假的,于是刻意保持一些距离,也不再多说话。好在老伯也只是一直乐呵呵的走路,也没问些什么。小花不太会和陌生人聊天。其实别人说的话她还是挺乐意听的,但是不太喜欢发表意见。话少,面冷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
其实这里和她之前待的地方有很大不同,几乎没什么特别高的楼,街道两旁就是两层高的房子,商铺好像都是个人的营生,店面都别具一格,很吸引人,偶尔才看到几家连锁店。路人也都没有那么行色匆匆,眉间也没有太多积郁,反而是好像对生活有十足把握的从容。
也许是因为我刚来,因为新鲜把一切都想的太好了,小花对自己说。
走了一段时间,老伯终于停下来了:“你上楼看看这地方你喜欢不?”
你喜欢不?这种问话方式让小花莫名有些...温暖。
只是,一楼是一个果汁店...她住二楼...总感觉有些奇怪。于是她把心中的疑问告诉老伯。
老伯说:“正好把一楼的果汁店也交给你啊。这个店是我和我老伴开的,但是我们年纪也大了,找个年轻人帮忙料理一下不是也正合适吗?”
小花还是有点懵。老伯见状继续说:“我看你也背着吉他,这里总是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从自己待的地方跑出来的,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的小孩子哪有什么工作。你住在这里,顺便帮我和我老伴在店里工作,抵掉你的房租。你觉得这样行吗?”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开端了,不,应该说这样好的新生活的开端她想也想不到。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选择住在这里会给她的人生带来这样多的奇遇。促使他们最好的相逢。
“谢谢老伯。”
她先上楼看看是个什么居住环境。咚咚咚的走上木制楼梯之后,她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
这个环境和装潢...也超出她预期太多了吧。房顶特别高,是普通居民楼房高的两倍了,呈人字形屋顶的样式,特别新奇,房顶有一个特别大的采光窗,可以用长杆挑开关上,一看就是私人化的设计,不像以前住的小区里那样前篇一律。
一共三个房间,卫生间,卧室还有主厅。地方不算大,但是一个人住绝对是够宽敞了。主厅放着一个秋千椅,特别有设计感的几个椅子,形态各异但是风格和谐。一处简易吧台充当了玄关,一张白色的桌子大气又简洁。灯饰是吊灯,形状像一朵晶莹的云朵,还有几个鹿头模样的壁灯,别具一格。
卧室的窗户没有朝向街道,可以避免噪音,窗帘有两层,一层薄纱一样的风一吹就鼓动着,煞是好看。一层厚重的淡蓝色,一拉上屋子就黑的彻底。木板床比较低但是看起来结实又精致。
我是交上了什么样的好运气啊。小花下楼之后,看到老伯在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讲话。她一身旗袍,身姿卓绝,远远观望都觉得有种优雅气质。走近后发现她脸上的细纹,这才会察觉到她的年纪也不小。
看到小花下来,她和善的笑笑:“你就是我老伴领回来的姑娘吧。那个楼上的房间啊以前是我设计来做民宿出租赚钱的,都很干净的,你不用担心。”
“以后叫我柔姐就好。现在我们也用不着那么些钱,人又老了也照料不来了,就想着做些改变,这不,前脚刚准备好,后脚你就来了,你说巧不巧。”
她的声音确实柔,像水一样,九曲十八弯的婉婉约约,一个字连着一个字,气息不断,但不拖泥带水。真适合唱曲子。
小花点点头,心里还在诧异他俩的年龄差。
“那就这么说好了啊,你干活,抵房租。”她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肩。
“嗯。我会好好工作的。”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朋友都叫我小花。”
“小花。”她念了一遍,“很好的昵称,给你这个昵称的人也一定是个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