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腾起,弥散着整个房间,隔着半透明的纱幔,一抹袅娜的身影伏在浴桶边上,素手托腮,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直到感觉身子有些凉了,夜澜笙这才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已经洗了无数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她总是觉得张屠户尸体爆炸留下的那股子恶臭味还没散去。
原本还想再洗一遍,但抬头望了一眼窗外,隔着玻璃,已然发觉,暮色四合,时候已经不早了。
想着还有事情要做,夜澜笙只好作罢,起身披了件外袍,那如墨线般的青丝随意地用一根素雅的发簪绾于脑后。
白日里总是用障眼法幻化的假身份叫她有些疲累,夜里总算能自在些了。
换了身玄色衣裙,外罩一件同色的斗篷匆匆向楼下而去。
因白日里发生的事,警察局令茶舍先歇业等待调查,所以此时的殊途茶舍空落落的,不见往日的人来人往。
豆蔻在仔细地擦拭着座椅,见夜澜笙下楼来,停下手里的活,问了句:“姑娘今夜也要出门吗?”
夜澜笙颔首应了声,随即嘱咐豆蔻,“都歇业了,没什么人,这些桌椅的也别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豆蔻看了看夜澜笙,沉默片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就说吧。”夜澜笙似乎看穿了豆蔻的心思。
“姑娘,您能别去了吗?万一……”豆蔻拽着夜澜笙的衣袖,一脸担忧之色。
夜澜笙握住她的手,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在这人世间辗转来回数百年,大风大浪的也见过了,没事!”
“正因如此,豆蔻才心疼您,担心您……”豆蔻噙着泪水,哽咽到。
夜澜笙夸张地将她拥入怀,扇情道:“你与十三余同我都是一样的人,你们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其他的别多想,你只要和十三余一起帮我守好殊途茶舍就好,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豆蔻在她怀里使劲点着头,泪水哗哗地就往下流。
以前的事她都忘得一干二净,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都忘了。她只记得是姑娘收留了她和十三余,给了她们名字,教会她们人情世故。
白日里由十三余打理茶舍,夜里换作她。姑娘立了规矩,不让她二人见面,但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
她虽不明白姑娘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却从不过问。安安分分帮姑娘做好茶舍的事就好。
“那姑娘早些回来。”豆蔻抹着眼泪从夜澜笙怀里出来。
只见夜澜笙颔首应下,便提了灯笼匆匆出了门。
入夜的永宁街巷愈发静得渗人,家家关门闭户,因除了张屠户挖心爆尸一事,更是搞得人心惶惶,就连素日还有丝人气儿的酒楼和舞厅都关了门。
大街上静得只有风声灌耳,发出呼呼的哀嚎。
灯笼的光线打在地上一晃一晃的将它的影子拉长。夜澜笙步子走得急,突然一阵风扫地而起,将她的灯笼吹灭,接着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发出绿光的眼睛凶狠的盯着她,“喵呜”地嘶吼着伸出锋利的爪子朝她扑来,一副要将她撕碎的架势。
夜澜笙敛了敛眸子,暗骂一声:“该死的,哪来的黑猫!”快速地一个侧身,衣袖一挥,一掌将袭击她的黑猫拍飞出去,紧接着就是一声猫的惨叫,蔫蔫儿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刚甩了甩微酸的手腕,夜澜笙就有些想撞墙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黑暗中又亮起了无数双透着凶光的绿眼睛,正以咄咄之势向她逼近。
“该死的!怎么还有啊!”
黑猫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是蛰伏在地狱中的猛兽冲破了牢笼。
夜澜笙警觉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敌意。这些猫像是受了控制一般,发了疯似的从四面八方朝她扑来,据夜澜笙判断,数量不下百只。
夜澜笙微微蹙了蹙眉,嘀咕了一句:“还真是麻烦!”后,从袖间掏出一枚朱红的小瓷瓶,准备对付这群猫时,突然,她只觉手腕间一紧,待自己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拉着逃跑了。
“还不跑,你傻站着干嘛?喂猫啊?”
夜澜笙愣愣的看着男人夜色中模糊的背影,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只任其拉着自己逃跑,一脸懵逼。
身后的猫群并不会善罢甘休,很快便追了上来,照这架势,等这些猫追上来,自己不但跑不掉,前面的这个蠢货还会拖累自己。
奈何手腕被对方拽得紧紧的,竟还有些疼。
“喂!放开我!”她低喝一声。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
夜澜笙翻了个白眼,谁让他管了,简直多管闲事,她不想连累别人,使劲想挣脱开,却没料到对方不仅没松手,还抓得更紧了几分,拉着她加快了步伐。
夜澜笙黑着脸,真不知道该说这厮傻还是蠢了。这黑灯瞎火的他能跑得过这些猫?
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几只猫追了上来,高高跳起,朝他们扑来。
男人一惊,将夜澜笙往自己的怀里猛的一拉,夜澜笙被这猛的一撞,竟撞得整个人脑袋嗡嗡响,脸上烫轰轰地烧了起来。
男人避开了一只扑向夜澜笙的猫,却没防住另一只攻击自己的猫,肩膀处被猫抓了一爪子,留下了几道血印。
加之夜澜笙压在他身上的重量,男人一个重心不稳,连带着夜澜笙一起摔在了地上,自己垫底,头撞地上,然后晕了过去。
夜澜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夜澜笙连着唤了几声:“喂!你没事吧?哎,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叫了几次没得到应答,估计对方是晕过去了,夜澜笙无奈地摇摇头,喃喃到:“对不住了。”
她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将攥在手里的朱红瓷瓶打开,一缕青烟从并口幽幽飘出,那些围上来的猫瞬间停住了步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停发出警告的叫声。
夜澜笙嘴角一勾,目光扫视了一遍,这些猫里面,只有几只是本体,其它的都是分身,只要找出本体,就能轻松击垮它们了。
一个小小的县城,怎么可能聚集那么多的黑猫。
那些猫畏惧夜澜笙手里的东西不敢靠近,夜澜笙将手中的瓷瓶一扬,青烟四下散开,一阵“喵呜”的哀嚎声过后,原本的百来只猫只剩下四五只了。
夜澜笙收了瓷瓶,嘴角一扬,这下好对付多了。
没了红瓷瓶的威胁,黑猫再次向夜澜笙发起了攻击,随着几声惨叫,那些猫四只死在了夜澜笙的手下,一只逃了。
理了理衣裙,夜澜笙拾起地上的灯笼,打了个响指,手中的灯笼又重新亮了起来。
她蹲下身子检查起那只些猫的尸体,眉头不自觉地一皱。
猫和寻常的家猫别无二致。黑猫虽有不详之说,但也不会轻易袭击人,加上刚才的那阵怪风,夜澜笙很快便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阻止她去调查张屠户的事,这些猫根本对她够不成威胁,对方只是在警告她。
她邪魅一笑,事情似乎有点意思了。
转头,夜澜笙看到躺在地上晕过去的男人,有些犯了难,她正打算扶起对方送回家时,突然不远出有人在喊:“修宁,你在哪儿?”
夜澜笙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说了句:“谢了!”然后匆匆收拾完那些猫的尸体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