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临,桃乐宗上下依然还在闭关中。一旬的狂欢带来的是超乎想象的收益。血妖灵魄的力量远超桃乐宗的众人预估。直到现在桃乐宗的全宗上下都还依然沉浸在对这场狂欢的消化中。
尽管此刻桃乐宗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霜爱晚还是小心翼翼的潜伏在阴影之下。当小院再次出现在眼前时,霜爱晚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就像是开水一样沸腾起来了。她再也无法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了。
霜爱晚翻过院墙,爬进屋内。血妖灵魄已经回到了陆颖芝的丹田里,陆颖芝还是裹着一堆乱糟糟的被单昏睡着。看到陆颖芝的样子霜爱晚的眼睛忍不住又湿了,她小声呼唤道:“公子公子,你快醒醒。”
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陆颖芝努力的睁开眼睛。
“爱晚……姐……姐……”
看到陆颖芝依然还活着,霜爱晚始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点。她对着陆颖芝说道:“公子我找到解药了。”
霜爱晚拿出了怀里的三条桂枝接着说道:“公子你看这就是解药。原来这桃乐山中还有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境。我与鹤儿找了五日才找到。那秘境中有一位桂树得道的前辈,他的花香可以克制桃乐宗的瘴气。只要取一朵桂花泡水服下便可解你的毒。公子你等下,马上我们就能走了。”
霜爱晚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上一杯山泉,摘下一朵桂花放了进去。透明的山泉立马变成了淡黄色,不可思议的黄色星光从那一朵小小的桂花里面像泡泡一样冒了出来。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霜爱晚更有信心了,这一定可以救陆颖芝的!她扶起陆颖芝将这一杯桂花灵水喂他喝了下去。
桂花灵水入腹,奇异的自然之力在陆颖芝的全身扩散着。陆颖芝渐渐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了,他尝试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感受着重新回到掌控力量,陆颖芝高兴的与霜爱晚对视了一眼。
二人正高兴着屋外传来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陆颖芝忙对霜爱晚说道:“晚姐姐你先藏起来,藏衣柜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快、快。”
霜爱晚一时间也慌了神,但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回道:“好、好我马上躲起来。”
她放下陆颖芝,躲到了柜子里。这时又是一声门响,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淡黄罗裙、腰间别着一把湖光山色绫娟团扇的妩媚女修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桃乐宗的大师姐——吴枚。吴枚放下脸盆,把毛巾放在里面湿了湿又拧干了,走到陆颖芝的床前坐了下来。她拨开陆颖芝散乱的头发,掀开他身上被单,替陆颖芝擦拭起身子。一边擦她一边说道:“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抱元决聚灵九重的底子,小成境界的血龙拳,还有一卷修成的紫气朝阳术,再不行也得醒过来了。”
陆颖芝闭着眼睛一点反应没有。吴枚见他如此,笑骂道:“哎呦喂,你这个小混蛋装的还挺像。快点醒过来啊,要不姐姐我可不客气了啊。”
但陆颖芝还是一动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吴枚像是给气乐了,她双手叉着腰对着陆颖芝说道:“好呀,你这个小坏蛋还准备跟师姐我一装到底了是吧?行,我现在就去叫几个姐妹来,让你再快活快活,看你醒不醒。”
这话一出吓得陆颖芝立马便睁开了眼睛。陆颖芝装着虚弱的样子警惕的问道:“你要干嘛?”
“哟,舍得醒了呀?哼,师姐我好心好意放弃闭关来给你擦身子,你还跟防贼似的防姐姐我。你就不怕师姐我用心?”
“哼,你会有这么好心替我擦身子?八成又是另有所图吧。拜你所赐我如今与畜牲无异。”
吴枚并不理会他话中的尖刺,只是转过身去投了投(口语:投tou毛巾,念第三声,我不知道怎么写更好就这样了)手里的毛巾,继续替他擦起了身子。
“我本是东海城人氏,十岁那年跟随父母一同去神罗天州,半道遭了贼人。家里人全死光了就剩我一个,是师尊救了我。”
陆颖芝听到这话真是有点惊讶地,他错愕的看着吴枚。
吴枚似是早已料到,她并未停下手中的活儿只是对他笑了笑说道:“不可思议吧,师姐我的出身居然跟你一模一样是不是?”
说完吴枚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继续替他擦起身子。她继续说道:“师尊替我报了仇带我回了桃乐宗,之后我便一直待在了桃乐宗。桃乐宗的日子真的是很好啊,有吃有喝,还有一群好姐妹陪着我。虽然宗内不富裕,但是姐妹们真的都很好。本以为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会一直下去。但是十八年前一场变故打破了这平静的小日子。”
“十八年前,那时候的宗主还不是师尊,她叫霜晚。风霜的霜,晚风的晚。她是我师伯,也是桃乐宗历来最有天赋的弟子。桃乐宗积弱,一代又一代的前辈高人外出离宗,寻找心动机缘,到这一代就只剩下师尊和师伯那么两个灵动境在苦苦支撑了。师伯很有天赋,全宗上下都把她当成是复兴的希望。那时候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大家都过得很有盼头。”
“后来有一天师伯外出了一段时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就怀上了。桃乐宗是不禁婚嫁的,师伯有了身孕大家都挺高兴的。但当师尊问起孩子的父亲是谁,什么时候下聘成亲过门的时候,师伯却不说话了。师尊察觉出了不对,逼问之下师伯说了实话。那男子骗了师伯。从头到尾都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局,为得就是骗走师伯手里的一枚用于开启祖师留下的护宗大阵的钥匙。”
“八月十五,那年中秋师伯生产了。就在那一晚齐云宗打上了门来,原来那男子就是齐云宗请来的帮手。从头到尾都是齐云宗的局。骗走师伯的钥匙,搞大师伯的肚子,特地挑在师伯临盆的时候打上门来,为的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吞并桃乐宗。那时候全宗上下就只有师尊一个灵动境,齐云宗却有四个。不出意外的话那一天桃乐宗就该灭宗了。”
“但天不遂人愿,那一天师尊抱着必死的决心吞下了一颗血妖灵魄。”
“血妖灵魄?”陆颖芝的心中又是一惊。
“惊讶吧,就是你身上那颗。只不过当时的血妖灵魄只有豆子那么大,都还没成型。那枚血妖灵魄是我师公留下的。师公深知不能把宗门的命运都压在我师伯一个人身上,她得给桃乐宗留个后手,这后手就是我师尊。师公把一枚未成型的血妖灵魄给了师尊,为的就是保证桃乐宗还有一手绝地反击的力量。”
“那一夜师尊强合血妖灵魄,献祭了半数寿元,绝境翻盘,杀光了所有来敌。直到最后一个,就是那负了我师伯的男子。师尊要杀他了,他跟条狗似的跪地求饶,但师尊还是要杀他。师尊一剑捅了下去,却发现他身前多了个人——是我师伯。她刚生完孩子都没来的及看那孩子一眼,就跑出来为那个男子挡了一剑。”
“师尊恨啊,她不明白我师伯为何到死要都护着那个人渣。从那一天开始为了振兴桃乐宗,师尊励精图治。她一个人担起了整个宗门。师尊像是变了个人,她禁止了一切桃乐宗弟子婚嫁,而且剑走偏锋,把祖师留下来的藏经阁结界改成了豢养人畜的地方。然后就是一条不归路。”
“一战过后,桃乐宗风雨飘摇。这些年全靠师尊硬撑。她的做法是极端了些,但却保着桃乐宗一路走到了今天。我知道她做的过分,但桃乐宗没的选。”
陆颖芝的内心很复杂,很复杂。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枚已经替他擦完了身子,她转过来背对着陆颖芝说道:“其实师尊也很矛盾。她不是个坏人,她的心肠没有那么硬。就像她给你留了一条生路,紫气朝阳、抱元、血龙是为了血妖筑基,但也是为了给你留条活路。如此强大的自愈之力生生不息,你才不会死。”
“生不如死。”陆颖芝冷冷地说了一句。
吴枚并不在意,她又说道:“还有那个孩子,我师伯的孩子。师尊犹豫了好久终是没有下的去狠手。她给那个女孩取名爱晚。”
“爱晚!”床上的陆颖芝再次一惊。
柜子里的霜爱晚也是一惊!一时间霜爱晚六神无主。
“对,就是你那个小侍女。师尊心疼我师伯,所以给她取名叫爱晚。但她又恨我师伯不争气,所以不准别人叫她名字,只许叫她不三。这些年来她在宗内过得不算好,但师尊也没让她受过太多欺负,也算是对得起我师伯了。”
吴枚再次投了投毛巾,回到床边,俯下身子,贴近陆颖芝,替他擦起额头。陆颖芝心里真的是很难受,他觉得自己很不容易,但是现在又知道了吴枚不容易、陈芸不容易、桃乐宗不容易,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抉择。但也就片刻时间,陆颖芝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有了决断。
这世上之事很复杂,轻易无法下定论,众生皆有苦难处,家家亦有难念经,然而你我终究不得不。
陆颖芝睁开眼睛轻声唤着吴枚,吴枚听不清只能往他那儿凑。床上,陆颖芝奋力一撞,轻轻地,点星环撞入识海,吴枚的身子一瘫再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