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威特反复回忆威尔逊曾给他讲过的内容,“巷道”这个词汇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连亚当和弗朗西斯也从未提起。马路对面就有一处长椅,斯威特坐在这儿被树荫笼罩,观察着前方巷道。
尽头就是12区中心耸立的钟楼,他已经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耗在这莫名其妙的“幻觉”当中,街上人来人往,踏入巷道的人也有了十多个。炙热阳光逐渐被楼房遮挡,热浪无声平息,斯威特也不明白自己在等待什么,矛盾的起身又坐下,想拿出报纸看一眼又觉得场合不合适。
肚子开始闹起抗议,他起身拐进旁边一家小吃店花2.5新币买了盒土豆泥,正装好零钱犹豫想要回家时看见对面巷道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埋头穿过马路,抱着公文包的手用力太过显得毫无血色,整洁灰白衬衫粘上些许污泥,与迎面上去的斯威特直接撞上。斯威特被撞了个趔趄,手上舀着土豆泥的木片没抓稳直接掉落在地。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没有在意那人的粗鲁,而是观察那人在不远处拐角停下而抬起的头。
仿佛注意到斯威特的目光,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斯威特赶忙回身到小吃店要了块木片,没来得及心疼因此多花的0.5新币,余光就看见那人选了条通往2号街方向的路。斯威特一边吃着边跟上。
如果没有看错,那正是出现陌生巷道后进去的中年男人,回头看他的眼角有些发红,手上的公文包如果没记错在他进去时根本不存在。
斯威特发誓,这是他第一次跟踪人。下意识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一直尾随在十多米开外,用余光注意着男人前进的方向,一边缓慢舀起土豆泥咀嚼。那人有些奇怪,一直在往同一个方向,每走几分钟右拐一次,斯威特反应过来那人仿佛是围着中心钟塔绕圈。
将手上木片与纸袋丢进路边垃圾箱,加快脚步越过前面那人,紧接着几分钟后坐到长椅上休息。很快钟塔响起七声,斯威特侧头已经看不见那人身影,有些懊恼的抿嘴。
“算了...”
实际上斯威特也不明白自己跟踪那人为了什么,但望了眼不远处的钟楼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发现了,深呼吸后起身找准通往工厂家属区的方向选择离开。
......
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着一道频率缓慢但远近一致的脚步声,斯威特微微皱眉没有回头,在再穿过两条小路就能到达家属区后门时发现那道脚步依然存在。附近已经没什么人影,他停止前行站定,脚步声也停下了。
斯威特将手伸进口袋摸到u型灵导器——那里面保存有安全机构以及威尔逊的灵质,缓缓回头是仍然考虑着是否仅是自己多疑。
这时那道脚步再次响起,斯威特抬头——只见他之前跟着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从慢走变成奔跑,在斯威特反应过来之前将紧抱着的公文包塞到他手上随后越过往斯威特身后跑去。
“不论你是谁,保管好它们。”
斯威特呆愣中只听到这么一句话,猛的回头看见那人已经拐进一条巷道。
他迅速看了眼手上的包迈开脚步追了上去,巷道内中年男人瘫坐在巷道口,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表情镇定但瞳孔中却透露出一种决绝,鲜红血液流淌在地,在黄昏下映出一种诡异的美。
斯威特缓缓蹲下哆嗦着伸手探了下男人的鼻息,只见一丝灰雾从男人瞪大的双眼涌出,斯威特起身猛退。耳边响起阵阵刺啦声,像是滚烫油锅中被倒入了水,那丝灰雾迅速将男人尸体包裹,斯威特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嘴将男人吞没,从脸部到四肢、皮肉到骨骼。看着那丝灰雾越来越浓郁,斯威特想要控制灵质引导灵导器联系到机构的手一直哆嗦着,灵质亮起又熄灭。
眼前男人的尸体转眼消失在斯威特面前,那丝灰雾飘起靠近正奋力后退却始终迈不开脚的男孩儿,后者浑身僵硬咬紧牙根,一边懊恼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好奇心一边焦急的想得到周围灵质的回应。
眼前点点灰亮出现又熄灭,斯威特眼中逐渐透出一丝绝望,灰雾仿佛感受到生灵的情绪变得有些雀跃,猛的朝十多米外的男孩儿扑来。
斯威特喘着粗气尝试逃跑,在注意到灰雾的动作后反而冷静下来,眼前灰亮灵质星星点点,咬紧牙根想要沟通灵导器。
灰雾与灵质接触,斯威特有些无法分辨谁又是谁,抓着灵导器的手腕迅速冰凉,黑雾从挎包缝隙中钻出。斯威特仿佛感受到那丝黑雾的情绪——兴奋、雀跃、高兴。
宛如饿了好久猛然发现食物就在自己面前的难民。
灵质依旧明亮,灰雾零星穿过那面闪烁的墙壁奋力与面前瞪大的琥珀眼瞳接近,斯威特睫毛颤动,一丝浓郁黑雾出现在他眼前将浅色朋友抱住,与闪烁的星光碰撞,三者合为一体。黑雾裹成球状变得有些通透,星光在外缠绕流转。
斯威特眨眼,之前看到的灰雾与永远引导出的灵质宛如幻觉,手腕冰凉的有着刺痛,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眼前裹成一个旋转的球,越来越小越来越深,很快在反射出一道黄昏橙光后回到手腕七芒星内,恍惚间斯威特听到一声轻微饱嗝儿。
巷道口只剩一地猩红液体和一柄朴素而锋利的匕首,刀鞘孤独的躺在湖泊岸边。
摇曳的微风带着秋季特有的闷热,吹进男孩儿湿透的衣服让主人打了个激灵,惊醒屏住呼吸呆愣无神看着前方的未成年。
“咳咳...咳——”斯威特猛吸口气,呛得眼泪都快出来,猛跪下去单手撑地,公文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不远处传来声声蝉鸣,逐渐草丛中也开始热闹,最后一丝阳光从天边熄灭,黑暗逐渐侵蚀着视线,斯威特爬起来无视膝盖擦破带来的刺痛,走到巷口处捡起匕首插入刀鞘装进包口袋,一瘸一拐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