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弄几岁啊？”
“24岁。”
“哟，年纪无小了啊。”
“是诶呀！”
“乃结婚了伐？”
“还没…”
“男朋友有伐？
“没…”
“个乃爷娘无急诶啊？”
“...”
“乃邮局铁饭碗蛮好诶，肯定是弄眼光太高，看无中男人，是伐？”
“么么，无是诶。”
“个那能24岁还没结婚，要我是乃爷娘，要急死了啊。”
孙姑娘都快疯了，只要是个阿姨大妈，逮着她，就是这几句。
绝对是套路，就没有别的话题了嘛？
我问过你们工资多少没？我吃你家大米了啊？我嫁不嫁人，关你们这些老阿姨什么事？
但这灵魂三问，肯定是问不出口的，孙姑娘早已经习惯且麻木了。
“个么，小丫头，弄个认购证卖几钿啊？”
“三十块，一张。”
“噶巨啊。”
“是诶呀，价钿太辣手，卖无出去。”
“阿拉看弄个认购证，有几张已经烂特了，个撒人要啊？”
“卖无特，扣年终奖，阿拉有撒办法啊？”
“个倒是，乃邮局效益好来，年终奖木牢牢多啊。”
“再多也要卖忒个些认购证，卖无特，年终奖敲特。”
“个么弄便宜些，阿拉买几张，帮帮弄忙。”
“阿姐弄要啊，个认购证听讲老坑诶，中无着诶。”
“是伐，弄那能晓得诶，有内幕消息啊？”
祝顾笙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这二女人，到底是谁在卖，谁在买啊？
先是一通瞎扯，扯到天外，不知所谓。
女人之间，不是谈婚论嫁，就是小孩买汰烧，绕来绕去就这些话题。
好了，现在是卖的劝着不让买，买的反而挺积极，真是无敌了。
孙姑娘良心还是蛮好的，她常年待在柜台，眼睛还是很毒的呃。
顾根娣同志，一看就是工人阶层，兜里肯定不富裕。
如果是大款啥，孙姑娘才不管你死活，往死里推销。
这几天她忽悠过，至少二位数的沙雕男人，那些证，就是这样卖掉的。
但遇到工薪阶层，特别是这种上有老，小有小的，她孙姑娘就不愿意害人去了。
毕竟，局子里面，都在疯传，言之凿凿。
这个证，之所以卖不掉，就是因为，中不到奖的。
三十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特别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很多青工，刚进厂，也就三十六块，一个月。
就算有些厂子，效益好，加上奖金全勤七七八八，一个月到头，也就百把块到手。
去掉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之后。
月底能不能攒下三十块，也是个大大的问号呢。
所以，孙姑娘，开始苦口婆心劝说，横竖拦着不卖。
她希望顾根娣同志，放弃搏菜票中奖的念头，不要购买她摊子上的认购证。
顾根娣是什么人？
那是推着不走，拦着泛蒜，绝对吃软不吃硬的主。
你要是好声好气和她说话，那是无产阶级一家亲，掏心窝请你喝凉白开，管够。
顾根娣开始有些犹豫了，毕竟，这是一笔巨款。
自家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还出去借钱，借了所有能借的地方，才勉强凑够钱数。
听人家姑娘这么一说，耳根子极软的顾根娣，就开始拿不住主意了。
人家是局子里坐柜台的，肯定比她厂子里的，消息灵通得多，不会有假。
是不是要回去琢磨琢磨，或许再发个电报，联系一下渔村那边，闹心。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打了水漂，那可真出大事了。
得亏不少年，嘴巴缝起来过生活，才有可能还得清，巨款啊。
就在顾根娣同志，犹豫彷徨，进退失措的时候。
祝顾笙从一旁闪出，笑嘻嘻喊道：“老妈，弄来个地，作撒啊？”
顾根娣被吓了一跳，她就怕被左邻右舍认出，发现她的勾当。
在她心里，这应该算是投机倒把，得小心从事的哟。
能不让人知道，最好别让别人看到，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所以，脑筋活络的顾根娣，特地选了工作日工作时间，周一的下午。
从厂子里，溜了出来，做贼一样，跑到东星路邮局门口。
“死小句，弄作撒，人哈人，哈死人。”
顾根娣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儿子之后，长出一口大气，放下心来。
“弄早点回去，做功课去，去去去。”
顾根娣不想被人注视，赶小鸡一样，轰着祝顾笙走开。
“做撒功课，中考都考过了，好伐。”祝顾笙摸摸鼻子，没啥办法。
“是伐，考过啦？”
“没功课啦？”
“弄考了几分啊？”
顾根娣总是有一搭没一搭，思路极端跳跃，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分数还没出来，考过了。”祝顾笙只能老老实实回道。
对读书一向没啥兴趣，顾根娣同志，闻言就算揭过这一茬。
她也不继续问，有关中考的一切，及后续。
在她心里，读书不读书，完全不重要。
早点进厂，拿工分赚工龄，也蛮好的。
或者像那个什么冬同学一样，去开擦头，一个月赚大几千，这才是真的好。
比祝顾笙他老子，那个什么什么，所谓的国家干部，要牛气得多，多得多。
谁赚得多，谁就是优秀的男人，就这么简单。
“认购证啊，阿拉晓得诶。梁冬伊拉爷叔，是市府里面的，给大领导开车子的，讲过诶。”
祝顾笙眼珠一转，假装恍然大悟说道。
“是伐？是伐，是伐？讲撒啦？”顾根娣急急问道。
一边的孙姑娘，也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关切的望着祝顾笙。
这大领导身边人，肯定靠谱，说得不会有错。
群众的价值观，就是这么简单。
“哦，伊讲啊，伊讲，个么子，靠谱，可以买。”
祝顾笙不说太多，让这些女人，自己脑补去。
越是只言片语，越是给人神秘感，还有信任度，就是这样。
“个样子啊，嗯呐嗯呐…”
“我买了，一百三十张，草票我都带来了。”
顾根娣同志，终于下定决心，喊道。
“啊！！！”
孙姑娘被惊吓得不轻，她望着顾根娣，赶紧拦住。
否则撒得遍地，都是草票。
虽说目前，申海滩马路上的治安，还是可以。
特别是东星路这种人流密集区域，但这么多现钱，总是让人害怕的。
“乃跟我进去，进去再讲，无在这里。”
孙姑娘拉着顾根娣，卷起地上的铺盖，急急往邮局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