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尽歌站在船头,望着海上朝阳。
她从小就喜欢看日出,以前就常常拖着她家弟弟去海边玩儿,又用什么雪糕,糖果之类的贿赂她弟弟,每次挨批的时候都骗她爸妈说,是她弟弟要拉着她去。
她弟弟小,又是家里的宝贝,她爸妈自然舍不得多骂,每次就是警告和念叨几句就完事儿。
她轻吐了一口气,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这五源大陆的山川她都没看过几处,现在有机会来云天国,光是想着就已经令她觉得兴奋。
这时候的云天国正处于鼎盛时期,其中的百家大族更是有意思,每隔六年,就会在五月挑个日子比试,选前三名大族入住云天国帝都,以护卫皇族。这三大家族食的是朝廷俸禄,衣食住行皆是上宾行度。
一个时辰前,她听凤洛生和楚隐栖说,今年刚好到百族六年一度的武试。两个月前的比赛只比到一半便搁置了。原因有些奇特,他们说是周、颜、秦三家的家主都在同一夜被人暗杀。
这周、颜、秦三家历来都一直排在百家前五名左右,每年武试这三家最少都能选上一家,他们家族出事,便算得上是百族的大事,是以,为了公平起见,这赛事便推迟两月,等这三家选了新家主再比。
花尽歌隐约记得云天国中确实发生过这么一件怪事儿,当时她是借云天国帝君之口说的,还是在凤洛笙坐上帝君之位后说的。那时的云天国主只隐约向花一韦透露那个杀害三大家主的人是沧澜国的,却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花尽歌正沉思的时候,她身后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只是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再理她,因为两个人知道她现在不想说话。
“小‘杜’鸡肠,为什么你不回去?”颜无星看着茫茫江面,这船,正驶向云天国。
杜问道指了指花尽歌,没说话。颜无星却已经明白,杜问道的意思是,他也答应了花尽歌的条件,继续保护花尽歌。
花尽歌是昨天找两个人谈的,她说,她有意再聘请他们当护卫,酬劳比之前多一倍。颜无星是个闲不住的,加上他叔就在云天国都,他还从来没有去过他叔家,就想着去串一下门儿也不错,还有钱赚,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当时杜问道没有吭声,他还以为杜问道是拒绝了,没想到这会儿还看见他在这船上晃荡。
云天国的帝都,名为锦岚州。锦岚之名是因七百年前的一位天国公主而得的。
那位公主不是一般弱女子,而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连国中大将见了她也礼让三分。
如今的锦岚州,地接四大国,往来客商者甚多,大人物更是多,这里的繁华程度在五国排名前三。这还是归功于上一代云天国国主。
这云天国皇族复姓南宫。说起这南宫皇族倒也有意思,如今高坐在王位上的南宫离悦竟比不上他的弟弟南宫离琴有名气。
这点,五源大陆上的人也很好奇。
船上的人也好奇,可是这好奇的人里不包括花尽歌,花尽歌现在只关心甄无叶。
这船行一路过来,花尽歌和甄无叶只在用餐的时候见过几次,其余时候都找不到人。她不放心,生怕甄无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忽然没了,要真是那般,她这拼死拼活的就成了一场空。
她把船里船外的人都问了个遍,没人看见甄无叶,后来还是一直喜欢沉默的杜问道指着隔壁的船只,说道:“玩。”
花尽歌抬眼看去,只见甄无叶和觉尘都在隔壁船上,那是长青国客商的船。她暗自摇头,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的原因,尽管甄无叶认了她这个姐姐,却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他自己的事,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一般。如今倒好,她连觉尘都比不上了。
船过江口,还未曾下岸,便听得同行的觉尘说道:“这锦岚州,将有大雨。”
花尽歌朝船外看了看,天色果真有些阴沉,只是,她却觉得觉尘说的不是天气,她笑问:“觉尘师父,你如何知道定是大雨呢?或许,它只是下点儿小雨意思意思呢?”
觉尘合掌道:“此乃天数,阿弥陀佛。”
有许多时候,花尽歌都对觉尘存着一点儿敬畏之心,她本能的感知到,觉尘似乎可以看透这世间所有的事。
下了船,凤洛笙秉着做客之道,还得去宫中觐见云天国主,他问花尽歌要不要一起去。花尽歌夸张的说,她还想多活几年。
和凤洛笙他们分别,几个人就找了一家客栈。
他们找到是锦岚都城中有名的客栈,西楼客栈。
傍晚黄昏,月下西楼。这两个时段的西楼是锦岚都城最妙的风景。
此楼是除了王宫之外最高的建筑,在夜间,此楼便是百灯齐明,最妙的不是它灯多,而是这灯光能在虚空中形成一方盛开的莲台。
此时,便是傍晚时候。几个人邀着一起出行,觉尘不急着出来,就在房间里静坐。
“花公子,你走错道儿了!那边是杀猪场!”
春风和煦,城外春江水暖,锦岚州城里人声鼎沸。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因着颜无星的高喊声,霎时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这时,他们遇到两伙人,这两伙人都带着各自家族的标志。
颜无星惊讶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呐?这是比人多?”
花尽歌看这两家人,左边的一家,领头的拿着一把七羽火灵剑,剑柄如同火羽。她便知,这把剑的剑身应刻有羽毛绫纹。这是颜家五少颜奇的随身武器。
她诧异的问颜无星,“颜大少爷,你脑袋没磕着吧?本家人都不认得了?”
颜无星睁大眼儿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有一边是我叔的人?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颜无星就只认得他叔,至于他老叔家,他连来都没来过。因为他父亲和他叔关系不太好。
花尽歌的目光往右移,有个人并非领头的,但他腰间却挂着一块长方形的深褐色令牌,这令牌名为风雪令,是秦家九少,秦江鱼的。
颜奇道:“你说我颜家的人伤了你秦家的人,那你怎么不说你秦家的人还抓了我颜家的人呢?”
对面的秦家四公子说道:“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了,当然什么事儿都是你说了算,今天的事就得找你们新家主说!”
颜奇道:“我七弟没时间理你。”
秦江鱼似乎觉得无聊,想要悄悄离开,没走几步就让秦四公子给揪了回去。秦四公子说:“九弟,你去哪儿?别人都欺到我们头上了,你还不反击?”
秦江鱼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从这里到颜家比到我们家近三分之二,是你欺到人家门口了。”
秦四公子气道:“你!你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
秦江鱼道:“四哥,我没这么无聊。你们自己玩儿吧,我还有事儿。”
秦江鱼离开之后不到两分钟,颜奇和秦四公子就约上架了。他们在街上比试,并且约定不能损坏这条街上的任何东西。
秦四公子说道:“今天你我就定个赌注,若是我赢了,你就到我秦家来扫地。我输了,我就到你家去扫地,如何?”
颜奇道:“自己说的话,可要好好记住了,到时可不要耍赖。”
两个人对峙一分钟,他们以前也比过一次,那是三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两个人打了平手。近两年两个人都长进不少,对彼此的底都摸不清,所以,他们都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
锵!
唰!
两个人都一同出手,第一招,两个人都毫发无伤。
第二招,颜奇的七羽火灵剑伤了秦四公子的右眼。
秦四公子反击,这回两个人都受了伤。第三招,就定了胜负。
这场比试,秦四公子赢了,他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赢的。
他赢了之后,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要颜奇立即去秦家,同时,还让人亲自去颜家报告这件事儿。
颜家的人都不服,颜奇咬了咬牙,他说:“颜家人,输得起!”
站在边上的颜无星站了出来,把颜奇给拽了回去,他说:“输了认输是没错,可你明明赢了却还认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颜奇诧异的看着他,还没有说话,一旁的秦家公子就先不高兴了。
他问:“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颜无星道:“我,颜无星,这家伙的堂兄,额,或者是堂弟。”
颜无星和这个秦四公子杠上了,一个不让一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当中,还有周家的。颜奇顾及自家颜面,请颜无星不要动手。颜无星心里头堵着一口气出不来,憋的慌。
杜问道忽然走了出来,长缨枪直指秦四公子,道:“比。”
秦四公子很懵。
花尽歌看颜无星有些不耐烦,怕他说出什么激起双方矛盾的话来,就忙上前一步解释道:“秦四公子,我等从外地来,听闻秦家人才倍出,尤其是秦四公子,更是当代俊才,是以,我这位朋友便想与秦四公子切磋一番。”
秦四公子听了她这番话,脸色稍有缓和,他应下了。花尽歌知道杜问道惜字如金,就代替他提了条件。
这条件,和秦四公子提的一模一样。输了都到对方家里去扫地。
杜问道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些怪。仿佛在说,你这算不算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