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突然了。当纯子现在我的面前时,当我抚摸着她的面颊时,我仍不能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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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子走的时候是初春。河里的浮冰仍未化尽,岸旁的小沙洲上零星的冒出几株小草。纯子就躺在沙洲旁。半边身子浸在水里,单薄的外衣上结着些许冰花。
当我赶到河畔时警察和阿姨以及指指点点的看客们已经到了。纯子的嘴唇和脸颊上透着一股苍白色,眼睛紧闭着,但我总觉得下一秒它就会张开,纯子带着笑意从阿姨的怀中坐起与我对视莞尔。可惜我没能等到纯子做起来,也未和无语哽咽的阿姨打招呼。只是迷迷糊糊的拨过满脸好奇的路人晃晃荡荡的离去了。
在家中的房间里一直待到了午夜。只是呆呆的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枯死干瘦的树枝。母亲进来看过我一次,我却只是枪扯出一张笑颜:“妈,放心,我没事儿,就坐坐。”母亲皱着眉看着我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口气:“那饭我给你当这儿了,记得早点儿吃了睡吧。”我“嗯”了一声,没有动弹。母亲便带上门回房了。
“我想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吃好多好多的东西!呐,阿刀,以后你会带我去的吧!”纯子曾俯在我背上咬我的耳垂。“抱歉,做不到了呢”我轻声呢喃,亦或许并未发出声音。不觉间泪水已止不住地淌过了脸颊,没有抽泣,仅仅是不住地流泪。
早上来到学校,校友们似乎都有意无意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我。嘛…这也难怪…我自我安慰着。“纯子……据说是失足在离水公园上游失足落水的。”二狗坐在我身旁眼睛看着前方轻声言语,“你……”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我知道这些就够了。”二狗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站起身缓缓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走了。
失足落水吗?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真相?纯子穿泳装在我身前戏水玩闹的身影还未曾散去,如今的纯子就已经落水逝去了吗?倒不如不问二狗呢…看着手机上昨晚给二狗发的短信我呆呆地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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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你长高了呢!”纯子抱着我的腰,将头放在我胸口,声音闷闷的。我有点儿无措,抚摸着纯子瀑布般的黑发,感受着怀里温热的生命体不得不相信纯子竟真的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你…”我犹豫着,心中猜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线索的绳子看起来近在咫尺,伸手去抓取时却像是远在天涯,又或许只是我不愿相信那个真相。
“啊哈,我知道阿刀想要说什么哦!”纯子抬起来望着我,“我的确在三年前死掉了哦!当时的河水真是好冰的呢。”
我转过身看着一旁缓缓流淌着的河水,或许它只是这么流着吧,流过了许多人的一生,静静地观赏人间的万物之殇。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参与。沉默地作为一名见证者而存在,既不会因谁而悲,也不会因谁而喜。这般永存究竟是幸还是祸呢?我不能回答。人生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但难以言说的情感更像一只在人心口不断撕咬的虫子让人感受各类殇。或许,当一个无情的见证者更是一种解脱吧。
“你还会走吗?”我双手拥着纯子,“我……”纯子用手抵住我的嘴唇,“你知道的嘛,今天。”纯子的声音不再那么欢快了,似乎有些哽咽,但她清了清嗓子,“我只要今天很开心就够了哦。”纯子说着,一边将手翻过来,示意我看她的手背。我的心突然明悟了,“天…天狗?”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极其难听。
纯子低下头在我怀里点了点。我没有动弹,但浑身的气力都似乎被抽空了一般。今天是小镇的月食节,纯子被人们发现离去的那天是三年前月食节的次日。对于月食节的由来,小镇里有些看似荒谬的说法。但怀里真切存在的纯子似乎是在暗示着我不得不信那些我曾经嗤之以鼻的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