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的校场大会后,门派里很明显的忙碌了起来。秦术心还是同往常一样,习武上课,教她习武的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危思稹不在的时候秦术心都是由他带着。
“今天就到这,先回去吧。”
“是。”秦术心手握长剑作了一揖便后退离去。
老头看着秦术心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这小女娃啊还真是一点没变。”
关山派所坐落的这座山内部是中空的,光从四面八方的山壁洞打进去,所以里面一点也不显得昏暗,每层同山外凿出的平台相连且层层间隔,底部都是个大平地供人走动,房屋都设在四壁,嵌在岩体中,外侧是照着山体内里的结构建成的长廊,木构风雅。廊下一处阴暗的角落里,有两人正窃语着什么,见大门处有人进来,便又迅速的隐没了去。
秦术心上完武课,抵不住肚子的吵闹,最终还是顶着一身大汗跑来了食堂,食堂在山内的最底层,也就是三层中的第一层,底部的大平地自然就是摆放桌椅的食堂大厅,旁边镶嵌的房屋都是一个个小厨房,煮着各色的饭菜。秦术心从一旁小亭子里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小托盘,去打了几盘菜便坐到一个小角落吃了起来。
“术心,好巧啊!”
秦术心抬头:
“你也来吃饭吗。”
“嗯,我刚吃完便看见你,就顺便过来打个招呼,那我先走了。”叶贝苒指指门口,笑着说道。
“好。”
叶贝苒走后不久,凌颖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她径直走到秦术心面前,趁着她不注意将她跟前的饭菜打翻,重色的汤汁酱料就这样染上了秦术心的衣服,秦术心顿了很久,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见凌颖似乎有下一步动作,这才反应回来:
“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手滑而已。”凌颖拿出了条手巾往手上缓慢的擦拭,一副毫不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的样子,仿佛铁了心要激怒秦术心。
这会儿大家刚好都吃完饭,食堂的人很少,见此情景,大家都避之不及自然不会为了秦术心去招惹势大力强的凌颖。秦术心也不傻,她捡起盘子,放到回收出后从大门出去,虽然看起来挺怂的,但在无形中回了凌颖两巴掌。
凌颖显然是被秦术心的无视激怒了,她追到门口翻掌想从秦术心的后背击去,秦术心余光瞥见侧身往一旁靠去,凌颖这一掌扑了空随即转手又是一掌,秦术心后撤一步当空截下,几个回合后两人开始拔剑相向。上完武课本就一身粘稠,加上又被汤汁侵染,原本就已经烦躁不耐的秦术心被凌颖这一胡搅蛮缠彻底的激怒起来,几番交手后,凌颖占不到一丝上风,只能与之交扯。最后秦术心一式点崩,长剑直抵凌颖的脖颈。
凌颖扔下手中的剑,暗笑一声:
“胆大了?你不是挺能忍。”
“你到底想怎样,我从未冒犯过你,为什么就不能相安无事。”秦术心忿忿说道,在遇到凌颖之前,她不知道她竟如此能忍,但再怎么能忍也有爆发的一天。
凌颖冷笑一声,手掌渐渐笼上了深蓝的光芒,她两指钳住秦术心长剑前段稍一使力,长剑被折成了两段:
“相安无事?你配吗?要不是因为你,我可以一直呆在俞烬师兄身边。还有凭什么,一个连灵力都使不出的废物被收了掌门弟子。”
俞烬是有一年被危思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俞烬已经是奄奄一息,危思稹花了好久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并一步一步把他身体调养好。俞烬从小就很依恋危思稹,为了每天见到危思稹,他从来不打理自己的头发,都是危思稹一早起来帮他梳理,渐渐的,这最基本的扎发俞烬变得习惯性应付不来。危思稹怕他不在的时候俞烬一直散发,不成体面,所以也就有了凌颖每次在危思稹不在的时候都会到浮辞峰小住时日,后来因为秦术心的到来,危思稹便把这些小事都交给了秦术心,她虽然觉得这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好笑,但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个她和俞烬才有了一些交集。
兴许是被打压了太久加上现又怒火中烧,秦术心也不管得不得罪凌颖,直言道:
“你以为呆在俞烬师兄身边,他就会喜欢你了吗。我虽然废,但我运气好啊!”
凌颖听出了秦术心的话外意,本就心高气傲的她哪听得这些,一怒下有了杀人的气势,她翻掌震碎了秦术心手中的残剑,紧接着又是一掌推去。
若是单单的对武,秦术心倒不至于下风,只是施展不了灵力的她怎么消受得了这一掌,只见她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狠狠的打中,一股巨大力量将她击飞了出去。
秦术心的身后是一面石壁,她想着这要是撞上,非得震出内伤不可。短短的几秒,秦术心完整地回忆了一遍她这倒霉的一天,又气又是无奈。
浮辞峰上,俞烬在已经长满郁浓绿叶的桃树下静坐练气。突然来的几声叫喊打破了浮辞峰的宁静。
“俞烬师兄,不好了,俞烬师兄。”叶贝苒喘着气,在铁索桥边喊着,看起来很着急。
俞烬缓缓睁眼,但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叶贝苒见状又焦急道:
“俞烬师兄,是术心,她有危险。”
俞烬听此,传音道:
“进来。”
叶贝苒暗自生喜,果然她赌对了,俞烬不会对秦术心不管,但没想到她还能进浮辞峰来。
大概是今天没什么事,俞烬如同往常一样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衫,他收气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贝苒:
“她怎么了。”
“凌颖师姐又找术心麻烦,平常术心都是默不做语的,这次却跟凌颖师姐冲了起来,师姐那脾气两个要是打起来,术心她施不了灵力,会受重伤的。”
“怎么不早说。”俞烬立即起身,进屋快速换了件长袍,向叶贝苒问了地点几步便不见踪影。
叶贝苒呆呆站着,压根没想到她会话都来不及讲两句。她紧紧攥拳,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两人的感情,尤其是没想到俞烬,越想她越愤恨不平,越发觉得她只是缺了这个运气。
食堂外,来不及闪躲的秦术心放弃了挣扎,她换换闭上眼,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觉得离石壁越来越近了。
最后,不过两步的距离,秦术心感觉身后有一道风掠过,随即她就被拽向了一边。
牵拽感消失后,秦术心下意识揉了下自己的手臂,毕竟有些酸痛。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把她手臂拉伤,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不过她现在心情糟透了,连句道谢都闲的很敷衍:
“多谢师兄。”
俞烬轻扫了一眼秦术心,竟升起了几丝怒意,他知道秦术心与凌颖不和,但不知被欺辱至此。
一旁的凌颖见此,早已妒恨不能,不过她还是忌惮俞烬的,还是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
俞烬拉起秦术心的手腕:
“人我带走了,记住,她是浮辞峰的人。”
俞烬的口吻较往常凉了几分,尤其当凌颖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神时,那一瞬间,她甚至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一时间,她怒不起来,甚至也发觉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无礼。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俞烬对她的印象会越来越糟。
俞烬秦术心走后,那些为数不多胆大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光。
走了一会儿,秦术心突然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俞烬的手中抽出。俞烬愣了一下,也就随便她了。又走了一段路,俞烬在前头突然开口道:
“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同我们讲。”
“有用吗,你们又不是我的守护神,会时刻保护着我?保不齐到时候凌颖会变本加厉。”
“我——”
“算了,你什么也不懂。”秦术心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她现在只想回去洗个热澡然后躺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朝着刚帮了自己的人发火。
俞烬很明显的能感受到秦术心的怒气,这是他认识秦术心以来第一次见她发火。他头一次有去安慰人的想法,也是第一次给生生打断。
两人随即又安静了好久,就像是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只管着走自己的路,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人,她见到秦术心后径直冲上前来:
“你可担心死我了,我没走多远就有人来告诉我凌颖师姐又来找你麻烦了,还跟你打了起来,吓得我赶紧去找俞烬师兄了。”叶贝苒随即又瞥了一眼俞烬。
“原来是你!让你担心了。”秦术心疲惫中扯出了一点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自从她来到这里,叶贝苒就陪着她,她也不顾会和凌颖作对,一直站在自己这一边。要不是有她,秦术心想象不到她该怎样一个人去度过这每一天。
秦术心两人又聊了几句,等她再用目光搜寻俞烬时,他已经走了挺远的一段路。两人别后,秦术心就隔着一大段距离在后面同方向慢慢走着,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俞烬放慢了脚步,不自觉的好像和她越离越近。
一处小苑里,凌颖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她面露愠色,甩手就是一巴掌朝向跪在她身前的女子:
“是不是你告的秘,贱人。”
“凌颖师姐,你冤枉我了,我这都是为你好。”女子捂着脸哭着说道。
“为我好,说来看看!”凌颖抱胸翘起二郎腿,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好像那位女子要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就将万劫不复一般。
女子正了正身,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之前在食堂的时候我就说不能同秦术心起太大的冲突,谁想她像吃错药一样口出不敬,我怕她因此被师姐重伤,到时候会被人诟病的。”
女子顿了顿又道:
“所以我找人来及时阻止了对秦术心的伤害,这样她就会感激我,甚至可以帮师姐了解到俞烬师兄。”
“所以你就找了俞烬?”凌颖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但眼神依旧咄咄逼人。
女子也不怯,迎着目光说道:
“我是想帮师姐你打探下俞烬师兄对秦术心的态度,而且以师姐的威望有几人敢去且及时救下秦术心。”
显然女子的话已经让凌颖信服,也听的舒心,她指了个座位让女子坐下,眼看着前方透着狠厉:
“看来,那小贱人有点手段,是非除不可了。”
“师姐,俞烬师兄的态度也看到了,接下来我们要小心点。我们还得防着秦术心,万一哪天她会运用灵力,那就是真的麻烦了。”
“就那废柴?”凌颖咧嘴轻笑。
“以防万一啊,师姐。”女子的眼神透露着担忧,仿佛将一切看得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