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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梦》（节选）
空瓶子/文
秦眉玉卷第一章望江楼（1）
许梦天上月，扶疏玉兔宫。
亏盈桂子落，天香一轮中。
这首《夙梦》题写在覆盖石狮的染血丝绢上，旁边绣有一弯冷月，一枝金桂。江风吹拂，白色丝绢轻轻飘动。
望江楼朱漆大门未关，茶杯大小的铜钉擦得很亮。清光倾泻，门内漆黑深邃，石阶之旁耸立的两尊匍匐咆哮的白玉石狮泛出莹然光辉，威严之中透着狰狞。左侧一尊狮面饱满，狮鬃飘飞，左眼有道深深竖痕，狮背留下血色掌印，手掌很大，根根见骨，鲜血顺着狮身滴落。
“出事了！”
魔教教主李玉莲和朱雀使徒秦灵儿久经江湖，厂卫亦是办案高手，同时闪现这样的念头。血色掌印出现，周遭空气弥漫的紧张和凝重愈发浓郁了许多。
骨碌！
不知是谁的喉头滚动，深深地咽下唾沫。
西缉事厂掌印督主贾云从京城秘密来蜀，一直居住望江楼。他出事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作为捕快，西厂千户胡中书额头绽出豆大汗珠，面色凝重地凑近血渍闻了闻，很快得到一些线索：“血迹未干，很显然刚刚经历打斗。这是擦拭鲜血留下的痕迹，走！”话音甫落，带着厂卫快步踏上阶梯，冲入朱门。
李玉莲脸颊嵯峨，红袍如霞，伸手沾了血渍：“不太正常！”
秦灵儿突然轩眉抬头，玉葱手指指向前方：“你看，那是什么？”
江风吹起鲜血染红的手帕，迎面飘向众人。李玉莲眉毛轩动，大惊失色！胡中书冲在前方一把抓住，突然清醒，浑浊醉眼射出精芒，话语仍然含混不清：“师父，师娘，贾大人呢？”
他的身后有一男一女两名老者，男叟金发碧眼，神态刚猛，身材如同狮子一般雄壮；老妇满头银丝，绣花针不绣鸳鸯不绣花，绣的是一朵升腾火焰。
胡中书的师父和师娘乃是波斯明教总坛黄道十二宫长老，男叟白羊长老是波斯商贾，老妇室女长老却是纯正中土血统。这对老夫妻是贾云客卿，兼任金牌打手和贴身保镖的角色。黄道十二宫长老在总坛地位不高，大约相当于中原明教二十八星宿，可在中土足以震慑群雄！白羊长老用非常流利的中文说道：“刚见过东厂督主许聆风，中土明教白银祭司江寒月跟随。”
“人呢？”
“已经走了。”
“何时走的？”
“半个时辰以前。”室内长老眼皮突然一跳：“这张丝绢……”
胡中书目光洒落染血丝绢，其上诗画并举，金桂银月闪闪发亮，尤其是那首奔月小诗直指主人身份：“白银祭司随身之物。”
室女长老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雪国公主驾临，贾大人另有要事，命我夫妻二人在楼外迎接。此后，许大人和白银祭司见了贾大人，在望江楼谈了不到一盏热茶时分便离去了。”
贾云乃是波斯明教笼络的重要人物，平素白羊和室女形影不离实施保护，何以擅离职守仅仅候在合江亭？也许是雪国公主突然驾临，也许是贾大人另有秘事喝退近侍。胡中书心下纳闷，卧蚕眉微微一攒，也不便当面询问师父和师娘，咳嗽一声：“难道你们中途没有进去过？”
室女星怫然而叹：“没有贾大人指示，我们如何敢冒然进入望江楼？”
贾云素来多疑，曾经杀死过冒昧闯近床榻的丫鬟，性格同枭雄曹操有几分相似，两位长老自然不敢冒然打扰。
李玉莲和秦灵儿也是魔教高层，霎时间处境有些危险。秦灵儿低声道：“我们还去么？”
“去，怎么不去？不去反而显得心虚。”李玉莲红袍拂动：“不过，小心点！”
秦灵儿微微点头：“教主放心！如果有何不测，即便不胜也足以自保。”
她的实力，李玉莲了然于胸，这才放心。
两人交谈之际，厂卫早已踏上阶梯。胡中书握住兽衔金环猛烈敲击，啪啪作响。咿呀一声，镶嵌黄钉的朱漆大门缝隙开大，驼背门子探出头，声音如同干柴：“谁？”
“西厂千户胡中书。”毕竟他在基层做了多年捕快，这种事司空见惯，深深呼吸压下心中惊惶，缓缓吐出满含酒精的浊气：“快带我见贾大人。”
门子伸出煤油灯在众人脸上逐一晃去。借着晕黄灯光，李玉莲和秦灵儿抬眼，门子鼻有四面，嘴似马蹄，加之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杂凑在倒三角形的脸上，无比扭曲。最为可怖的是额头生出一颗血红肉瘤，闪烁晶莹光辉。
秦灵儿毕竟是女子，柳眉一挑，被这张奇丑无比的脸吓了一跳，同时不由自主后退，伸手攥住李玉莲大红袍。——麻脸门子实在太丑，简直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
教主拱手道：“明教李玉莲、秦灵儿有事求见贾大人，麻烦通报！”
“魔教？”门子上下打量两人：“刚不是来了么？白银祭司江寒月。”
秦灵儿素手伸出，适时介绍：“这位便是我们教主。”
门子眉毛轩动，躬身道：“久仰了。”
他也是不敢怠慢，拉开朱门将众人让入。
“有劳了。”李玉莲微微拱手，闪身而入，秦灵儿、厂卫、总坛长老等人，鱼贯入内。
望江楼是贾云入川最喜欢的地方，岸柳石栏，波光楼影，翠竹夹道，亭阁相映。贾云父母双亲早已亡故，没有家眷，更加没有子嗣，孑然一身，无所依倚，所以楼宇空虚无人。天已黑尽，竹影婆娑，透着孤独与凄凉。
门子齐峰，独眼耳聋，厚唇驼背，浑身包裹灰色披风，带着众人在花木扶疏，九曲回肠的翠竹园来回穿梭。成都大名鼎鼎的望江楼，万万没有料到竟然如此！秦灵儿道：“这里怎么这么黑？我害怕。”
李玉莲回望一眼：“平素不是这样的，今儿有些反常！不用怕，有我在。”
猥琐的守夜人齐峰白发携灯，昏黄灯光也只能照出一丈范围，一丈开外全是黑暗，强烈压迫感令人窒息！兀自不管不顾带着众人绕过几处回廊来到一幢两层高的楼宇前。
此楼玲珑空透，布局与江岸平行，造型犹如头朝锦城的画舫楼船。月冷如霜，澄澈银辉斜照楼宇横匾，“望江楼”三字泛出璀璨光辉。到底发生了什么？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