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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和空瓶子玩机车帽，玩到很晚，直到夜幕降临才下线。
那个年代，这样的沉浸式大型真人梦境游戏还是新鲜事物，空瓶子用机车帽切实地感受了一下，那种虚幻和真实交织的虚拟世界，确实很帅，很精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副本故事性差了些，缺乏硬核的内容，补足的话就更完美了。
慕言抬手腕，看罗西尼表：“快要八点了，只顾玩游戏，忘了吃饭。”
空瓶子看看墙壁挂钟，用饮水机接水，边喝边说：“现在食堂只能吃残羹剩饭了。我们出去吃，我请你。”
“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慕言也很想和瓶儿吃晚饭，很愿意和这个******的女孩子多接触。空瓶子到洗手间换了一套冬裙，关上电脑和设备和慕言出了宿舍。
快要入冬了，学校南门校园广场人满为患，生意越来越好。翘脚牛肉馆有条熟悉身影，慕言定睛一看，原来阮玉楼朝他笑着，连忙解释：“我帮她安装设备，晚了一点，一起出来吃饭。”
“你们？！”阮玉楼冷笑一声，心想我又没说什么，瞎解释啥？！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狡猾地笑：“这个……恩……”
空瓶子仿佛也吃了一惊，低头显得很不好意思：“死丫头，一天就知道在外面疯！”
“你还不是一样！哼！”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阮玉楼玩笑：“那你说，我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慕言没有理会她们的车轱辘话，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不用解释！欲盖弥彰！”阮玉楼莞尔，觉得这个男人认真起来还真有几分童趣，怪不得空瓶子喜欢，指了指自己坐的桌子：“你们猜猜，我和谁一起吃饭？”
慕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夏木，笑眯眯地说：“你们也来了，怎么这么晚？！”
阮玉楼笑望夏木：“你一个大男人上厕所怎么这么久啊？！是不是掉茅坑里去了？”
慕言赶紧倒打一耙：“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们都吃完啦！”阮玉楼没有回答：“你们应该早点出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吃！”
“快找桌子坐下。”夏木抬了抬手腕上的电子表：“你们看看，八点过了。”
慕言和空瓶子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夏木埋单，阮玉楼向空瓶子扮鬼脸，神秘一笑：“我们先走，你们慢吃。”
“你们的钱已经给了。”夏木豪爽地说：“我们还有事，不陪你们了。”
“我们自己来。”
“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兄弟之间，不说这些。”
慕言目送夏木和阮玉楼离开牛肉馆。空瓶子低头喝奶，字斟句酌地问道：“你交女朋友了么？”
“以前有过。”慕言把熟牛肉倒进热气腾腾的汤锅，遗憾地说：“不过，现在没有了。”
空瓶子咬着吸管：“为什么？”
“她嫌弃我对她不好，不要我了呗！”
“这么有才华的男生，肯定能够找到更加漂亮的女朋友。”空瓶子如释重负，将豆奶放到一边，往碗里加了一勺盐：“放心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事儿没法放心。你瞧，胡子都愁白了！”慕言揶揄自己：“你呢，交男朋友了吗？”
空瓶子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还没有遇见合适的。我交男朋友只有一个要求，他的身上一定要有我欣赏的地方。”
这不是爱，而是要求。
慕言心生反感，略带驳斥地道：“其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点，都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说得也是！”空瓶子掏出洁白手绢擦嘴：“但愿这个人快快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锅子热气腾腾，显得很温馨，旁边放置菠菜，翠绿叶子搭配紫红根须真像红嘴绿鹦哥，色泽鲜艳，充满生机。这样热烈的环境下，两人边吃边聊，没有再提起男女朋友那样敏感的话题，开始天南海北，大吹特吹，从写作到钢琴，从雅各宾派到自由落体，从大禹治水“堵之不如导之”到心理强迫型人格森田疗法“顺其自然，为所当为”，从艺术到科学再到政治，从金庸降龙十八掌到《易经》乾卦阴阳再到计算机二进制和虚拟现实，从《达芬奇密码》到《最后的晚餐》再到雕塑大卫，从前世聊到今生……漫无目的，瞎侃胡侃！
网络游戏自然是绕不开的话题，慕言没有直接谈及英雄世界，而是对计算机基础知识进行普及：“计算机运行要靠电流，对于一个电路节点而言，电流通过的状态只有两个：通电和断电。对于磁盘每一个记录点也只有两个状态：磁化和未磁化。光盘每一个信息点的物理状态有凹和凸，分别起着聚光和散光的作用。由此可见，计算机所使用的各种介质所能表现的都是两种状态，因此采用了二进制进行计算。”
“什么是二进制呢？”
“我们平时采用的数字是十进制的，逢10进1。而计算机是逢2进1，如果某位上的数字达到2，那就要向高位进1变成10。也就是说，十进制的2是二进制的10。所以，二进制数也就只有0和1。”
空瓶子一脸懵逼，跟不上节奏了：“是不是复杂了一点？”
“人类已经形成了惯性思维，理解起来确实很难！这么做，主要是方便机器运算。”慕言由计算机二进制谈到了《易经》：“当年，莱布尼茨研究二进制，确实从法国传教士手中得到了一张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如获至宝！他说，这就是二进制。”
“怎么讲？”
“<易经>每一卦，由爻的两种符号排列而成。”慕言在一张餐巾纸上画了两个符号，一条长线和两条短线：“这就是阳爻和阴爻。如果每次取两个会得到四种排列，每次取三个会得到八种排列，取六个，那就会得到64种排列。现在我们把阳爻看作1，阴爻看作0，于是就可以把各种卦转化为二进制中的数了。”
“终于有我听得懂的内容了。”文科生空瓶子其实非常聪明，接触过《易经》，一点就透：“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象……你是这个意思吧？”
“对了！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段话所指的就是<易经>利用阴阳创造万物的基本思想与过程，八卦的生成恰恰表达了上述二进制原理。现代计算机所应用的，也是宇宙创造万物的阴阳原理。”
空瓶子抬杠：“你不能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跟我们的老祖宗长得像，就说是我们家的孩子吧？”
“我并没有否认西方科学的贡献！”慕言脸颊垂下三条黑线：“只是，<易经>进入了哲学领域，西方人更多是在研究数学。”
“可是，哲学对自然科学具有提炼和指导意义，如同美学和艺术的关系。”
“也许真理真是殊途同归，或者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吧！说了这么多，网络游戏就是典型例子，它也是由简单的0和1或者可以直接说是阴阳开始，逐渐复制和繁衍达到巅峰，构成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虚拟世界。”前面那么多空瓶子几乎听不懂的铺垫，慕言就是为了最后切入正题：“所以英雄世界里，道家峨眉派同世界本源有着神秘联系。你不是想寻找隐藏任务吗？可以去峨眉山当剑侠，寻仙访道。这可是骨灰级玩家的游戏方式，相信有所收获。”
“游戏嘛！娱乐而已。”空瓶子从包里拿出几颗药丸，向服务生要了半杯白开水吃了：“作为消遣，没有必要那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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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钟，翘脚牛肉店打烊。客人逐渐散去，越来越少。两人起身离开，回学校宿舍。
空瓶子身穿深红色格子长裙，踩着黑色皮鞋，显得非常淑女。秋风飒飒，瓶儿拉了拉衣服，慕言脱下西服外套，披上她的背脊。空瓶子羞涩地看了慕言一眼，如同一只可爱的小花猫：“谢谢！”
十点钟，图书馆和教室都关门了，同学们离开自习室快步赶往宿舍。空瓶子眼望校园来去匆匆的学子们：“考研难吗？读研的感觉怎么样？”
“考研？怎么说呢，比高考要难吧。”慕言微微一笑：“如果高考的知识点是考研的五倍的话，那么考研需要的毅力就是高考的百倍了。主要是氛围不同，高考虽然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毕竟人人都要经历，形成了人人努力的强大引力场；考研只是毕业选择之一，没有人逼你，非常容易放弃！这一点是不一样的！”
“这么难？”
“对！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班将近一半的同学准备考研，很多人立下了雄心壮志，豪言壮语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可是坚持到了最后的又有几个呢？！我看，不足一成。”
“你们系考上了几个？”
“我们班加上我考上四人，二班还有一个，一共五个。”
“你们系一共多少人？”
“四个本科班，一个专科班，自己算吧。”
“那很不错嘛！”空瓶子竖起了拇指，由衷地称赞：“你很优秀！”
“过奖了。”慕言自从考上研究生，这些话听得多了：“至于读研，我觉得和读本科肯定还是有很多不同吧。老师对研究生的评价是三个字：懒，散，狂。”
“你看，又一轮考研复习开始了。”空瓶子指了指身边走过的这些同学，慕言听到这句话愣着发神，想起过去考研艰苦而充实的岁月。
“带你去个地方！”慕言沉浸回忆之中，空瓶子突然拐了个弯，加速往七教那边跑去，边跑边说：“来追我呀！追到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刚吃了饭，不要做剧烈运动！喂！”
慕言加速追去。
多年以后回忆那个冰冷秋夜，这段奔跑会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前面酒红色身影飘起青丝，长裙飞舞，如同一扇光亮的彩色大门，让人温暖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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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报告厅外有条栽满梧桐的宽阔大路，笔直通向学校北大门。
有法国梧桐的地方就适合走路和停驻，春夏亭亭青伞庇荫思绪，此刻秋冬，沙沙落叶，踩出满地韵律。人行道每隔几步远有一尊学者头像——门捷列夫、托尔斯泰、曹雪芹、莫扎特、屈原、张衡……这些头像不是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就是有名的学者，诗人。——都是天才！榜样！
这是一所很休闲的大学，女多男少的生源结构导致谈恋爱的人多，但是很少有人来这条宽阔马路散步。学生调侃说，这条路是分手路，因为梧桐和头像刚好在人行道中央，容不下两人并肩而行，行走的人不得不分开在梧桐和头像的两边行走，所以谈恋爱的时候散步被梧桐和头像隔开，很不利于去牵对方的手。
“你快看，那是什么？”
慕言望着前面的空瓶子，指了指旁边教学楼。迷糊的空瓶子转过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顺着慕言所指的方向望去……
“这下终于抓住你了！”
慕言将空瓶子揽入怀中，抱了起来。
“你赖皮！”空瓶子挣脱熊抱，后退两步。路灯之下，脸颊羞得绯红，仿佛天边彩霞，绚丽夺目。慕言不禁由衷赞叹：“你真美！”瓶儿呆在原地，没有说话。
慕言看到气氛有点尴尬，连忙说：“呃，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学术报告厅嘛！我曾经无数次在这里听专家讲座……”
“学术报告厅，谁不知道？！我也在这里听过令尊的讲座，不是。”空瓶子打断了慕言的话：“要带你去看的是另外的地方，follow me！”话音甫落，空瓶子领着慕言走到了学术报告厅旁边，托尔斯泰头像背后。
托尔斯泰是大文豪，俄罗斯文学史大师级人物，也是殿堂级巨匠，凭借三部大部头巨著《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和《复活》登上世界现实主义文学颠峰。
分手路有一尊他的头像，背后是花团锦簇的小花园，载满各种花花草草。其中有个角落留了一块空地，不知谁用砖砌起了圆圈，显然有人刻意为之。
空瓶子站在圆圈中央：“你快过来，站在中央说话会有回音。”
“共鸣声？”慕言走了过去，站在空瓶子旁边：“什么意思？……啊！啊！！！真的有哎！你听！”
空瓶子抱手而立，嫣然一笑，千娇百媚！
慕言兴奋地站在圆圈当中喊：“真的有！你听……恩！……啊！……我叫慕言……”
“瞧你，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空瓶子皱皱淡雅柳眉，瞥起小嘴向慕言投来一抹旖旎的目光，夜色之中，闪闪发亮：“亏你还在这所学校读了那么多年书，连回音壁都不知道！”
“我们伟大的母校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观！”慕言不停尝试回音壁效果：“对了，这是什么缘故？”
“不知道。”空瓶子指指旁边的学术报告厅，对面的教学楼和后面的医务室：“可能是声音传播过程受到建筑物阻挡反弹，回音和原音叠加造成的吧！”
“原来是这样，有意思！好玩！”
“慕言。”空瓶子突然神色凝重：“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来这里和我说话，我听得到！”
慕言皱着眉头看着空瓶子，然后哈哈大笑：“傻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怎么会不见了呢？再说了，就算你不见了，失踪了，我还不会给你打电话啊？”慕言说着握起拳头，翘起了拇指和小指，将手放到了耳朵旁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我是认真的。”空瓶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不说了，送我回宿舍吧！要关门了。”
大声嚷嚷的慕言嘎然而止，停下了他的游戏，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个******的姑娘的确非常多愁善感，有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慕言想起了阮玉楼的话，也许瓶儿毕业真的会去英国，于是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爱怜似地说：“傻姑娘……”
慕言的摸头杀，确实霸道！空瓶子满足地点了点头：“谢谢。”
将空瓶子送到寝室门口恰好十点五十，还有十分钟宿舍关门熄灯。慕言微笑着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
“谢谢你今天帮我修电脑，装设备。”空瓶子将西服外套还给慕言：“本来今天请你吃饭，结果又被夏木把钱给付了。”
“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了，出来玩怎么也不能让姑娘付帐啊！”
“秘密嘛！以后慢慢告诉你。”空瓶子含蓄而略带深意地温柔一笑，一溜烟冲进宿舍，在大门口回头向慕言挥了挥手，大声说：“再见！很高兴认识你！”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