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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琐碎的幸福

巴黎之行无疑是令人愉快的。算得上是一段放飞自我,无拘无束的日子。有专业的人事联着你一起去看那些遗留上千年的人类文明,也可以臭味相投的在夜风中去喝上那么一两杯,这样的日子,难道还算不上写意?

我想巴黎应该是一个与安妮相适宜的地方。她在这里如鱼得水,是快乐的,也是放松的。我想一个人与一个城市有些时候是需要匹配的。如果一个城市让你感到舒适,那么恭喜你!它应该就是一个适合你的地方了。

安妮的言谈举止中都不自觉的流露出对于这个城市的喜爱。不单单因为它是巴黎,也不单单因为它的艺术氛围。巴黎固然是个伟大的城市,但伟大的城市绝对不止巴黎一个;若说是艺术氛围,那么罗马、维也纳、诸如此类的城市不说太多,却也还是有几个的。但却只有一个城市最能熨帖你的灵魂,让你觉得自己天生就该在这里。

我在巴黎呆到安妮开学前几天才决定离开。安妮会经常打趣的称呼我为:我的房东小姐;而我也会恶狠狠的喊她:妖精!友谊远比爱情要简单得多,也不会象爱情那么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但它却总会在你失意或得意时陪伴在你身边,让你觉得世界不是那么无助。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和安妮的打闹声。人却已经身在上海虹桥机场。速度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跨越时空,让我们实现了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梦想。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刚好碰到正要外出的李姐。

“哎呦,还以为在离开这里之前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李姐的语气满是欣喜。

我却有些意外:“怎么,你也要离开这里吗?”

李姐有些困惑地笑道:“也?还有谁也要搬走吗?”

我哑然失笑,怎么就联想到了安妮?忙笑着道歉:“啊,不是,是刚刚想到了一个朋友。她也刚刚离开,去了国外。”我简短的为我的“也”做了一个注释。

“啊,这样啊。”李姐不以为意的笑了。

“是这样的,年前呢,我和老于在昆山买了一套房子。二手的。家具家电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基本上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就可以入住。正打算这两天找个时间搬过去呢。”李姐的眼睛里有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当然也有一点点对于旧地的留恋。

“呃?怎么突然想起搬到昆山那边去了?”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孩子不是还在上海吗?”

轻叹一口气,李姐给出了最终的答案:“经过爸妈这些事,我好象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对于原本执着的一定要留在上海的想法突然之间没有那么强烈了。很多事,很多人,原来总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去做,去回报。但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们所能做的真的太有限。老于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我呢,经过这么多年,也算是看明白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女罢了。”李姐有些自嘲,也有些许的伤感。

年青的我们,哪一个不是怀揣着能把地球踩在脚下的梦想,哪一个不是自以为自己是咸蛋超人。这个世界上,多数人都是芸芸众生,端坐莲花台的永远就那么几位。

但是多数人却也如同堂吉诃德一般,手持长矛,骑着瘦马,固执的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依旧在自己的旧世界里横冲直撞。

我不知道应该恭喜李姐,还是应该安慰她。最后只能是客气的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李姐笑道:“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做,已经联系了搬家公司,东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幸好孩子上了大学,可以住到学校。好在昆山离上海也就不到一小时的车程。节假日孩子想回家也很容易的。”

李姐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我大概明白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李姐的心理历程。

按说孩子去上了大学,除了假期,也不常在家里住,老于又在昆山,更只是在节假日才回来。遇上赶工的时候,节假日也得在厂里度过。其实原本一直纠结于房子太小的问题基本上已经不再是首要的问题。但每天漫长的通勤时间,与老于不能朝夕相处的遗憾,以及无法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亲的焦虑,最终让李姐选择了离开这座城市。这座一直以来,李姐想要在这里安家落户的地方,想要无论生老病死,也不离不弃的地方。

还记得李姐的描述,当她和老于终于付了首付款,买下这间房子的时候,她和老于曾经兴奋的彻夜难眠。当终于他们搬进了这个并不宽裕的房间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和老于感慨:“我们终于在上海有了自己的房子了,我们终于是真正的上海人了。”那种漂泊多年,终于能够扎根的幸福无疑是巨大的。那时候的李姐,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生出搬离上海的念头吧?

李姐走得很快,这边的工作年前就已经交接过了。那边的公司也是早就谈妥了的。一直以来,李姐对于四十五岁以后就业都有一种恐惧心理。但对于一个正处于发展中的地区来说,不拘一格先用人才可能才是他们所需要做的吧。何况,李姐数十年的丰厚工作经验,对于他们这样的公司无疑是雪中送碳。李姐在那边的职位比这边略有上升,而薪水,也因此与这边没有太多差异。房子换成了一套三室的,和老于也终于不必再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

昆山比起上海小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好外就是,节省了很多的上班成本。李姐的新居离自己的公司和老于的工厂都不算太远。李姐每天可以安闲的步行上下班,老于也不过三五站路的行程。生活一下子还原到了原本生活该有的样子,老于可以每天在家里享受早餐,而李姐除了多了时间照顾父亲,还有了一些余暇可以养养自己喜欢的花了。

有些时候,生活换一个角度,可能会容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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