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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殇

当我在之后的每年默默地为左锦献上一束鲜花的时候。我仍然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左锦应该是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她最后才会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来说明自己的清白和对于这个世界的控诉。

那天的场景至今依然历历在目:在法庭宣布了无罪的判决之后,左锦便毅然决然地从那个十几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

我没有敢去看楼下那惨烈的场景。因为那一刻我已经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我的双腿象是灌了铅一般被牢牢地钉在了地板上。

我只记得当时的现场一片混乱,耳边回响着的是一阵阵的尖叫声。我想:那天的场景对于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身心都是一场严酷的考验。至少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我甚至于即使是借助于安眠药也只能睡上短短的几个时辰。我完全无法正常的生活,更不用说是从事创作了。每一次一闭上眼,那天的场景就仿佛在我眼前回放。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你意料的离奇。你以为你手握真理,但现实却往往会狠狠地打你的脸。

那天,左锦的那位律师朋友来的很快。也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吧,她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可能就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基于职业的谨慎性,她依然对左锦进行了详细的细节的询问。

我想这种职业式的询问可能依然是又一次的把受伤者的尚未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血淋淋地撕开了仔细的检视。他逼迫你再一次回想和直视你内心里可能永世都不愿意正视的东西。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之一无疑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把你的伤口撕裂开来让别人看,而且你还得向他们仔细的描述你受到伤害的每一个过程。

我想:原本紧张的左锦可能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问询之中渐渐的变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而且也正是这种一次又一次的撕裂把左锦的那原本就需要修复的神经一点一点的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事情无可避免的被左锦的父母知道了。当天,老夫妇两个人就驱车赶到了上海。

左锦的妈妈是一位五十多岁,有多年外科工作经验的医生,在当地一直以来也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左锦的爸爸,左先生更不用说,从事教育事业几十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唯一的女儿左锦,从小就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那是娘胎里就与生俱来的优秀。这个家庭,可以说是当地所有知道的人都羡慕嫉妒恨的典范。

可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全部崩塌。这个家庭一下子就被拖入了无边的黑暗。我无法想象痛失爱女之后这一对夫妻该如何生活,他们除了要承担丧女这痛之外,还得面对世人哀怜的目光。对于象他们这样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这怕是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了。

那一天晚上,左锦的父母并没有离开,一直陪在左锦的身边。左锦的妈妈眼泪就没有干过,而左锦的父亲,眼睛里却是要杀人般的恨意。这一对一直以来儒雅有礼的夫妇可能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滔天的恨意。我至今仍然记得那一天左爸爸、左妈妈两人撕心裂肺、却隐忍低沉的痛哭之声。

我知趣的在咖啡馆呆到很晚才回来。这一家人对于这件事似乎产生了很严重的分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左妈妈就不赞同走法律程序;而左锦却与左爸爸一致主张应该让坏人服法。

我无法评判孰是孰非,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持自己的立场和出发点。

左妈妈终于还是拗不过父女俩的决心。接下来,一家三口便开始了漫长的寻求司法解决的道路。

在那之后,左爸爸与左妈妈便呆在了上海,一天天的与左锦一起,共同面对女儿这人生中的到暗时刻。甚至于为了方便起见,他们夫妇二人也在我们所在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子。但他们细心的并没有退掉左锦租住的我的房间。善良的父母细心的考虑着女儿的一切。害怕在他们不在上海的日子里,他们宝贝的女儿没有人陪伴。可惜的是,那个聪慧、可爱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左锦留在我房间的东西也成了老夫妇一件也不愿意落下的遗物。

生命对于逝去的人来说是一种解脱,而对于生者,有时候却是一种切肤之痛。

事情的发展就象是一场无法预测、毫无预兆的海上风暴。当我们都以为这场裁决我们一定是稳操胜券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对方辩护律师拿出了一段录音,而那段录音却清楚的显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左锦自愿的。

左锦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事实上,他们确实也都是真的。但其实那是左锦设计的一个局,因为唯有如此,她才可能拿到那个混蛋的切实的证据。事情的进展一如左锦预料般顺利。果然那个混蛋有了诸多不堪入目的言词发给左锦,似乎从那一刻起,不再设防、原形毕露。但就在左锦想要收网的时候,左锦却发现自己在酒桌上被这个披着羊皮的狼下了迷药。而且,这个可恶的人渣居然拍下了左锦的裸照,剩下的,基本上就是酒店事件之后发生的所以事情了。

但令左锦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混蛋居然把当初左锦说的话录了音。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混蛋真的应该是一个作案经验丰富的老手,他精心设计好了每一步,而且非常耐心的等待着每一个时机的出现。甚至于为自己脱罪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证据。

事情急转直下,左锦没有办法否认录音的事实。而接下来左锦关于报复计划的解释就显得无比的苍白无力。

那么,在这个前提之下,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情侣之间的一场超出道德底线的闹剧,而无法上升到司法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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