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陆续的和何艳通了几次电话,期间也去了她家里一次。我把和丁香沟通的结果加上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当做是给予她的一些建议,一五一十的慢慢说开了给她听。
何艳显然也不是笨蛋。只不过人在碰到了这种人生大事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惊慌失措罢了。况且,情感的事,对于女人而言,总是是更加的煎熬一些。
然而,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沉淀、尝试和反省。何艳应该至少部分的明白了一些道理。虽然嘴上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但我想我的说法对于何艳而言,应该还是有所触动的。毕竟,对于濒临绝望的人来说,有一丁点的希望都是可以让她迸发全身的光芒的。
至于李姐那边,我和阿纪特意寻了个时间,在年前去探望了一下。
李姐的状态应该比她所说的还要好上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而她们现在的房子我觉得选择的也很好。可能是为着老人考虑的缘故吧。他们选择了一楼,从阳台出去便是一块不小的空地,李姐在那里种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个时候都掉光了叶子,看不出是什么来。只有屋角外一株素心腊梅开得正好。阵阵的清香让人不由得神清气爽,就连在屋子里也能若隐若现的闻到那香气。李老爷子的精气神看上去也好了不少。虽然人依旧有些糊涂,不过至少可以生活自理,腿脚也还利索。
我们的到来让李姐很是开心,无论如何都要我们尝尝她的手艺才允许我们回去。因为原本也并没有太多别的安排,于是,我们便留了下来。
我一边帮着李姐打打下手,一边闲话家常:“洋洋怎么周末也没有回来?看来现在大学生的生活也并不轻松啊?”孩子永远是妈妈们聊不腻的话题。果然,说起自己的儿子,李姐的眉眼都生动了许多。
“可不是嘛。现在上大学可不比我们那会儿了。想要蒙混过关可没那么容易了。而且,现在这个体制呢,也逼着孩子们必须要有些真材实学才行。课程的安排听说也是很满的。竟然连晚上有时候都要上课。听洋洋说同学们也都很努力。当然,也有个别同学是混日子。但为数不多。大部分同学早早的都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现在网络如此发达,大家都明白现在每一门课程的成绩都会影响你日后的考研、留学以及用人单位的招聘。所以,偷懒的孩子真的不多。用洋洋的话来说,就是:并不见得比上高中三年能轻松多少。”
我深以为然,附和着李姐的话:“可不是嘛,现在的孩子,压力可一点儿都不见得比我们轻呢。”
听到这个,李姐的神情有了一丝儿的凝重与无奈:“是啊,我们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论赶来呢,我们家情况还应该算是好的。至少父母都有自己的退休工资,我们姐弟俩呢,虽说是没挣着大钱,日子嘛,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这年头,象我们这种赤手空拳跑到大城市打天下的,能有个安身之地,还有一份能够养家糊口的工资,按理说也该知足了。可你看看,远的不说,就妈妈、爸爸接连着出事,我和弟弟两个人就差点儿顾不过来。这头上还好几个老人呢,老于的奶奶还在呢,你说这几个老的,若是给你凑个堆,不说一起,就那么两、三个一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只怕你都得抓瞎。就我们家老爷子这事吧,我和我弟弟就差点儿反目成仇,更别提什么姐弟情分了。你说到了他们那一代人了,一个小家庭得顾着几个老人呢?若大家扎堆儿有个什么事,你让孩子可怎么顾得过来呢?所以呢,我和老于现在除了工作之外,最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老于总和我说:怎么也不说给孩子帮什么忙吧,至少不能扯孩子的后腿吧?”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可不是嘛,国人未富先老,不知不觉间,我们便步入了渐渐的步入了老年社会。如果简单的把这一切都压在下一代人的身上,那他们只怕真的会不堪重负的。
“我看老爷子精神头看上去还蛮不错的啊。”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毕竟这也不是某个个人的力量所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我便转移了话题。
“嗯,比之前好很多了。上次弟弟来的时候,中间还有一阵子认出了弟弟来了呢。把弟弟给激动的,那么大个小伙子了,都落了眼泪。”李姐的话语里有了安慰。这个世界也许很多,可人的心有时候所能容纳和关注的,可能就是你最亲近的这几个人。
等到吃完饭,差不多天已经黑了。我和阿纪便忙起身告辞了。老于热情的把我们送到了车站。
车上的人并不算太多,我和阿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到老人这个话题,阿纪也是一阵感慨,据说是在国外,因为大部分老年人并不和自己的儿女住在一起,所以,经常会发生老人死去数日,甚至是数月,才被发现的情况。阿纪说:“其实国外的老人更害怕老去这个字眼。因为相对淡薄的家庭观念,快节奏的现代化生活,都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更加的平行与独立。以往那种守望相助的大家族,或者是乡村社会的那种睦邻友好的情形越来越少了。因为城市化意味着大家的分工越来越细致,而社会的供给越来越充裕,但同时大工业化生产的实现,也导致了个体越来越少的需要别人的帮助了。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当然是无所谓的,甚至可以说是更适宜于他们的。但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有时候却会成为一个致命的伤害。而且,对于欧洲这样的发达国家而言,很多老年人追求的不仅仅是健康的老年生活,而且还应该是有尊严的老年生活。所以,在欧洲,安乐死在老年人中受认可度还是蛮高的。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到底该是一种值得赞扬的行为,还是一种需要批判的东西。但如果让我一选择的话,我想:人虽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至少应该有权利决定自己何时离开。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阿纪的话不无道理。但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生死是一个太过于重大的抉择,真的是很难说清楚孰是孰非。
等到车到了上海的时候,天已经是完全黑了。不过,城市的夜晚并不寂寞,甚至还有一种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不真实。我总会在夜里迷失了自我,经常觉得即使是看惯了的街道,在夜色中,在或迷蒙、或清晰的路灯下都会呈现出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象。
上海冬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街上的行人并不多,有的几个人也大都行色匆匆。象我和阿纪这样,在大冬天压马路的,怕也是屈指可数的少数人了吧?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这样肩并肩的在一起,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觉得挺好。就连那些寒意,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安妮曾说过:你呀!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人。真的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至少我是不能没有一点点精神上的要求的。虽然我也很物质。
街道边的商店里还间或有灯光透出。门头也在夜色中闪耀着各自的光芒,亮晶晶的,倒给这夜色点缀了一些暖意。小区里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了,说是万家灯火,应该一点也不为过。一盏盏灯光从各家各户散发出昏黄的色彩来。温暖着匆忙的夜归人。
平常觉得还不短的一段路竟然没感觉就到了。我有些失笑:或者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吧。想起了相对论。
我和阿纪在小区门口道别。我们轻轻的拥抱了一下,然后我转身离开。我知道阿纪会看着我走向小区深处,直到他看不到我,才会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这种感觉,有一种被人宠溺、关爱的感觉。就象一个父亲爱怜的摸着你的头。很安全、很温暖。
丁香正在家里忙着收拾回家的行李。而我和阿纪也议定了:这个春节,去上海的各个福利院走一走,不管结果如何,既然阿纪想要一个去寻找当年的真相,那么,我就陪着他呗。
我和丁香说着今天在李姐家的一切。丁香不由的感慨:“是啊,当时因为爸爸的一句话,义无反顾的出来了。可是真的出来之后,却无时不刻都在牵挂着爸爸,牵挂着孩子。有时候认真的想想,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啊。纵然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了,但是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错过了在爸爸身边尽孝,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何况,成功到底该如何定义呢?有时候觉得好象自己只是在为金钱而奔波。但好象这并不是我的初衷啊?我们总说,不忘初心。我也这么想。可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就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