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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姐姐

对于林海山和刘玉梅来说,他们觉得这段时间是他们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们都不敢相信会跟林永平闹得这么僵,两个人起初的目的都很单纯,那就是逼迫林永平回省城上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永平这次好像是铁定了心要跟他们斗下去。

林永安性格内向,从初中毕业后,农忙的时候干农活,农闲的时候就跟林海山给人家打工刮大白,眼睛里面有活儿,另外也从来不惹事生非,不管是林海山还是刘玉梅吩咐给他的事儿,他都不会拒绝,都会圆圆满满地把事儿给办妥了。

林永平虽然说从小就给他们惹了不少气,但是他们对林永平的关爱更多一些,这得益于林永平思想要比林永安活络,又能说会道,每当惹他们生气,林永平都会很快哄得他们怒气顿消。

在林海山和刘玉梅眼中,两个儿子都很优秀,特别是二儿子林永平更是令他们骄傲,因为林永平在省资源厅上班,平时他们在大街上跟街坊邻居聊天时都觉得腰杆硬气,全村就林永平一个人在省级政府单位上班,这怎能不让他们提气?

当林永平决定放弃资源厅的工作来建生态农业园时,两人的心都碎了,倒不是为了有吹嘘的资本,而是因为他们怎么都想不通,林永平为什么要放弃那么好的条件而回农村受苦受累,在省城工作即便有百般的不好,那也比种地好上百倍。

前段时间林永平带着女朋友张心怡回家,两人都对张心怡十分满意,看到林永平工作和感情顺风顺水,两人觉得以后再也不用为林永平操心了,却没有想到林永平给他们突然又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刚开始林永平在北沙岗搭建棚子的时候,林海山和刘玉梅都觉得他不可能会坚持下来,没水没电的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住人呢?他们没有想到林永平竟然还打了一眼压水井,真把北沙岗当家来住了。

林永平的这种行为让林海山更是气愤,林海山觉得林永平不但是在向他挑战,更是办他难堪,让他无法在村里抬起头来,所以,他就警告刘玉梅,如果敢私下里去接济林永平,他就立刻离家出走,今生再也不踏进家门半步。

刘玉梅尽管生林永平的气,但毕竟是她儿子,当妈的哪有那么狠的心真不认儿子呢?但是她也知道林海山的脾气,向来是说一不二,如果真的离家出走,那就更无法收拾残局了。

刘玉梅偷偷地给女儿林雅雯打了一个电话,将林永平的事情告诉给了林雅雯,她让林雅雯私下里去看看林永平,但是必须不能让林海山知道,只不过林雅雯前段时间去了州城县,尽管她也为林永平的事儿着急,但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刘玉梅真心想亲自去北沙岗看望一眼林永平,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林永平能放弃建生态农业园的想法,赶紧回省城上班去,如果她去北沙岗看望他,那也就意味着她向他妥协了,所以,尽管她很想去一趟,最终却强忍着没有去。

林雅雯从州城县回到乡里,下车后没有回家,直接就到北沙岗找林永平,她远远望见林永平肩挑着扁担,心里就不是滋味,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劝林永平回省城去上班。

林永平看到林雅雯后笑笑:“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佳佳和颖颖呢,她们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哦,我这些天去县城了,佳佳和颖颖有她奶奶照看着。”

“去县城做什么?是不是我文兵哥那有什么事儿了?”

“你就别问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

林永平看林雅雯不肯说,反而更着急:“姐,你对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文兵哥挺好的吧?还是他对你有二心了?你赶紧告诉我,要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林雅雯看到林永平十分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文兵哥没啥事儿,……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我怕……断了香火。”

林永平终于放心了,笑着说道:“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就是想要生个儿子吗?直接说就行了,我懂!”

林雅雯听后更不好意思,她见林永平尽管只穿了一件秋衣,脸上却满是汗,心疼地说道:“咱妈已经告诉我了,你说你咋这么犟呢,不知道她和咱爸都是为你好啊?”

林永平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姐,这里风太大,赶紧回家吧,现在你是重点保护对象。”

林雅雯看到林永平弯腰将扁担拿了起来,便一把夺过去又扔到地上,拉着林永平的手说道:“你也跟我一块回去!”

林永平向后猛地挣脱开,看看林雅雯,有些难过地说道:“姐,我要是能回去,我早就回去了!咱妈没告诉你吗?我被赶出家门了,不允许再踏进家门半步!”

“你给咱爸好好地道歉,我不信他真的就不允许你进家门,你知不知道咱妈被你气得每晚都睡不着觉,你不担心她被你气出病来呀?”

林永平听后蹲在地上,过了好久才难过地说道:“姐,你回家吧,好好劝劝咱爸和咱妈,让他们别担心我,我非得混出名堂才回去。”

“你在省城工作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想着回家种地呢?在农村干得再好也没有出息,赶紧跟我回去!”

林永平见林雅雯又想拉他回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后跑了几步,哽咽着说道:“姐,这才是我喜欢干的工作,你别再逼我了,好不好?我不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也不盼着你们能支持我,我只求你们别阻拦我,难道我的这个要求很高吗?为什么你们总要我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姐,如果说咱爸咱妈因为年纪大了,他们不认同我的做法,我俩儿以前可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你现在为什么也跟他们一样,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这件事情?”

林雅雯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就打算跟咱爸咱妈这样一直耗下去啊?”

“姐,不是我想要跟他们耗下去,是他们想要跟我耗下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咱妈说她整晚都睡不着觉,难道我就能睡得着吗?所有的事儿都是围着我发生的,我的压力更大!你要是真心帮我,就帮我劝劝咱爸咱妈,你就告诉他们,即便我建生态农业园失败了,我就是去乞讨也不后悔。”

林雅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我知道无论怎么劝你也没有用,我回去开导一下咱爸咱妈。”

林永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雅雯走了几步又转过身,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林永平,说道:“你文兵哥正好发了工资,你先拿着花,缺钱的话就打电话。”

林永平连忙拒绝:“姐,我三五天还看不见一个人,要钱也没用!”

“你把工作给辞了,靠啥养活自己,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林永平犹豫了一下:“心怡给我的钱就足够用了。”

“她不反对你回来种地啊?”

“姐,我这是创业,不是种地。”

“还不一个样儿?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

“呃……,好像是一个样儿。”

“你也总不能花她的钱,别让她看低你,这是我借给你的,等你生态农业园挣钱了再还给我。”林雅雯边说边把钱塞到林永平手里。

林永平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收下。

“姐,你等一下!”看到林雅雯要离开,林永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跑到棚子里找出来一个蛇皮袋,然后就蹲在棚子西侧用手扒拉起地上的沙土来。

林雅雯觉得奇怪,便也走过来一看究竟。

林永平盛了一满袋子的山药,有八九十斤重:“姐,我送给回去吧,顺便把这袋子山药送回家。”

“你从哪儿弄来的?”

“不知道是谁家种的山药,没有收干净,只把大的给收了,小个儿的都没有要,我煮了一锅,很甜的,你回去的时候给佳佳和颖颖也带些。”

林雅雯看到那山药大都只有大拇指般粗细,想到是林永平一锹锹地从地里翻出来的,心里不禁一阵酸涩,她进入到棚子里,又见到棚子口的地上摆放着几块砖支起的锅,锅里还半锅山药大米粥,睡的地方更寒碜,这么冷的天气,连乞丐都不会睡地下,就扑到林永平怀里哭了起来。

林永平知道她为什么哭,便笑着安慰道:“姐,条件是艰苦了些,但是也不缺吃不缺穿的,温饱绝对没有问题,也算是小康水平吧,我觉得挺好的,你也别难过了。”

林雅雯哭着问道:“弟弟,咱爸咱妈知道你的情况吗?”

林永平摇了摇头:“你回去也千万别对他们讲,就说我在这里很好就行了,不过我想他们不会向你打听我的情况。”

林永平将一袋子山药装进车的后备箱里,开车将林雅雯送到家门口。

他将那袋子山药搬下来放在大门口,犹豫了一下,对林雅雯说道:“姐,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进去也是惹咱爸咱妈生气。”

林雅雯叹了一口气,拽着蛇皮袋子口将山药进了院子。

林永平朝院子里望望,小时候总贪玩,玩到天黑也不愿意回家,现在是想进家门却是不能。

他站在院子门口发呆,就隐隐约约听到林海山在屋里呵斥林雅雯,随后就看到林海山扛着那袋子山药出来了。

林海山从肩上放下那蛇皮袋,然后拎起来扔到大街上,对林永平连看一眼都没有,转身就要回去,看到刘玉梅和林雅雯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路,便用手指着她们两个人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告诉你们,今后谁要敢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再往家里带些狗都不吃的东西,就甭怪我不客气!”

林雅雯哭着喊道:“爸,你这是干啥啊?你知不知道他挖这些山药多不容易?”

林海山没有说话,将刘玉梅和林雅雯往两旁划拉开,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林永平看到刘玉梅和林雅雯流着泪望着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便开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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