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未料到云映雪居然会主动招呼自己,略有些吃惊,便对云映雪一笑。云映雪一点头,转身便往上官沧浪身边去了。
上官沧浪和余晖此时正与轩辕泓寒暄,说着长篇大套的客气话。见云映雪走开,上官沧浪朝着茝媖这边迅速扫了一眼,见茝媖恰好也在看他,不禁神色有些尴尬,匆匆一笑点头示意,便转开脸去。
身后的星野秋和其他太华弟子见了茝媖倒是都很亲热,围着她说个不停。也有的人知道茝媖已不是太华弟子,怕云映雪以后算账,只是问一声便即走开。
此时那些已经来到太华山的仙派掌门听说人帝来至,便纷纷出迎。此次太华掌门大喜,因云映雪尚在热孝之中,便也不想大操大办。凡间便只有人帝一族获得了邀请,其他来宾也就是大小几个仙派。其实以现在太华门声望而言,已经大大比不上云惊雷在世之时,只不过太华门几千年声威之下,一众仙派仍是给足了云映雪面子。
茝媖留神看了看,比较熟悉的也就只是归元派掌门钟不迫而已,其他比如越山派掌门万苍淮,因在舍身寺中与太华门反目,此次便没有被邀请。还有几位仙界耆宿看着眼熟,却是叫不上名字来。应是在舍身寺中见过。至于点苍那位贺望澜,虽是不在邀请之列,但听说仍是送了一份厚礼,茝媖不禁佩服这位贺掌门真是能屈能伸。
轩辕泓所说甚是,仙界中人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毕竟轩辕上古神门,自有天佑;加之仙凡两界历来便没有什么冲突,众仙家多是初次谋面,轩辕泓翩翩人君,丰神俊朗,令人好感顿生,因此大家极为融洽,自是也没有什么危险之处。众侍卫便由太华弟子带去安置,只有西陵破蹇和甘无及跟在身旁。
当下一行人便一齐来至太华派正厅之中,分宾主落座,献茶已毕,又点看贺礼,大家相谈甚欢。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云映雪便道:“人帝一路风尘辛苦,太华山上已经收拾了干净下处,人帝和公主不嫌粗鄙,便请去歇息。”说罢便命星野秋带几个人,请轩辕泓一行先去下处看看。
上官沧浪忙起身道:“我陪人帝过去,请。”大家便起身。茝媖想了想也便站起身来,云映雪笑道:“茝媖,你的住处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让樱柔带你过去吧。”
芮冰的妹妹芮樱柔便道“是”,上来拉着茝媖的手,起身向后面走去,小玉儿也忙起身跟上去。她本来是想化回玉人儿形状,暗中保护茝媖,但此时见太华门众人对茝媖甚是亲热,云映雪虽说不冷不热,但看上去也不像有什么恶意,小玉儿想了想便决定就这样陪着茝媖,也让云映雪有所忌惮,不敢打什么坏主意。
三人一起走到山腰处,一路上见到许多仙派弟子,到处游览太华风光,太华门人则是来来往往忙个不停。茝媖本想去看看菊嫂还有节夫子,不过听樱柔说自从老辛死了以后,一应俗务都由菊嫂指挥打点,这次映雪大婚,菊嫂更是起早贪黑地忙,恐怕也没有时间跟茝媖唠家常;至于节夫子,自从师父的法体安葬在后山,节夫子便不离开藏书阁一步,每日只是抄经誊卷。茝媖知他脾气古怪,决定还是先不去见他,等明日婚宴上,自是都能见到,那时再致问候也不迟。
不一时三人转过山腰,踏上一条小径。茝媖“啊”了一声,神情甚是激动,便问道:“樱柔,映雪给我安排的,莫非是……”芮樱柔笑着点点头,道:“是呀,就是你以前住的房间,菊嫂都派人给你打扫出来了。”
茝媖又惊又喜,三人穿过树林,便来到一排房舍前。茝媖急忙奔过去,穿过回廊,来到一间房屋前面,定了定神,伸手推开屋门。
只见屋内所有摆设,仍是以前样子未改,只是明显可以看到新打扫的痕迹,帐幔已清洗过重新挂起,窗边上居然还插了一瓶红梅。茝媖慢慢走近屋中,四处看看,想起自己在太华山上的日子,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禁流下泪来。
芮樱柔知道茝媖心中感慨,只是她平素便话不多,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茝媖。小玉儿走过来,将茝媖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拿过茶盅倒了一杯茶,递给茝媖,道:“菊嫂真细心,茶水还是温热的呢。”又对芮樱柔道:“谢谢你们如此周到。”
芮樱柔笑道:“茝媖以前在这里,我们都相处很好。”说罢又四处看了看,道:“茝媖,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
茝媖忙又一次道谢,将芮樱柔送出去,回身来到房内,见小玉儿已化回玉人儿,在床上翻过来滚过去的。茝媖不禁好笑,便道:“你以前最爱在这床上打滚,今天让你再翻个够!”
小玉儿一跳,化回人形落到地上,笑道:“够了够了,这次我可不是来翻跟头的。”说罢坐到椅子上,想了想又道:“你说云映雪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她本来恨你,把你赶出太华门,可又请你回来,还安排以前的屋子给你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茝媖怔了半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难道她终于想明白我是清白的,因此心里对我有些愧疚?”
小玉儿一哂,道:“不可能!云家父女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依我看,她肯定又要对你做什么,你可小心一点。想想云惊雷那个样子,真是可怕。云映雪现在虽然还没有她爹爹那么深的道行,可我觉得她的心机,丝毫不在云惊雷之下。”
茝媖摇了摇头,道:“她都要和上官成亲了,还能对我做什么?”小玉儿歪头想了想,也是不得要领,便道:“总之咱们小心为妙。”
正说着,只听门外脚步声向这边而来,不一会儿便有人敲门,道:“茝媖,我可以进来吗?”
茝媖一听又惊又喜,忙过来打开房门,只见星野秋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茝媖笑道:“星野,快进来!”
星野秋跨进房门,见到小玉儿先是一怔,随即一揖道:“这位便是小玉儿姑娘吧,你在太华待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人认识你。”小玉儿便一笑。
星野秋坐下,又道:“茝媖,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你现在住在皇宫里,那以后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茝媖微笑,摇头道:“我暂时还没有打算,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小玉儿,什么也不怕。你们呢,都还好吧?你有没有凌岳的消息?”
星野秋摇摇头,道:“我们回来以后,先是安葬了师父,然后我和芮冰也出去找过,不知道这家伙躲到哪里去了,只在太华山脚下发现了两个寒玉冰环。”茝媖道:“两个?”星野秋点点头,道:“还有一个应该是流萤的。”
寒玉冰环是太华弟子的信物,茝媖自己也有一个,只不过去舍身寺之时没有带在身上,谁知这一离开,再回来居然已经不复太华门人身份。茝媖忽然想起自己的白玉环,便走到柜子旁边,打开上面的小抽斗,便见白色的寒玉环静静地躺在里面,发着莹润的光泽。
茝媖叹了口气,伸手拿出白玉环,回身交给星野秋,道:“你帮我把它还给映雪吧。”星野秋伸手接过,望着她轻叹不语。茝媖又道:“对了,流萤她……最后是怎么……”
星野秋道:“那日我们离了舍身寺,余晖小师叔便命人拿了些钱,请了凡间的人把流萤安葬了,还做了功德。”
茝媖点点头,星野秋忽然望望窗外,急切地道:“茝媖,现在映雪和上官师兄正在陪人帝说话,我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想问问你,流萤她到底做了什么?还有,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茝媖一怔,忙道:“星野,你这是……”星野秋看了看小玉儿,茝媖明白,便道:“小玉儿她不是外人,咱们只管说。”
小玉儿看了看星野秋,起身道:“你们说吧,我去外面给你们把风。”说罢站起来出屋去。茝媖便道:“星野,你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星野秋摇摇头,黯然道:“茝媖,你有所不知,这十几日,太华看上去波澜不惊,还热热闹闹地办喜事,其实……其实私底下已经乱了套。映雪她……映雪她已经公然打开‘忌’之一层,修炼禁术,只是我们虽发现了,却不敢声张。她还多次出入法器阁,有时进去一待就是半日功夫,谁劝也不听,节夫子已经气得不来前面了,每日只是在藏书阁抄书,不问门中事务。”
茝媖皱眉道:“映雪她......她到底想做什么?”星野秋道:“我想映雪自己也没想到能当上太华掌门,其实她的本意是想要上官师兄来坐这个位子。现在她是有些骑虎难下,所以想要尽快做出些名堂来。只是这么一来,日子长了只怕被仙界中识破,那时候太华门的声誉非但不能挽回,反而会更加万劫不复了。”
茝媖道:“那余晖师叔呢?他可以劝劝映雪吧?”星野秋摇头道:“映雪那性子,别说是余晖师叔了,我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听的。”
茝媖叹道:“映雪怎的会变成这样?只是咱们在这里着急,又能有什么办法?”想了想又道:“对了,上官师兄的话,难道她也不听?”
星野秋古怪地一笑,道:“上官师兄现在像是变了个人,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上官沧浪了……再说映雪她……”茝媖见他欲言又止的,心下奇怪,刚要再说,忽见小玉儿进来,道:“上官沧浪来了。”
茝媖和星野秋一怔,同时站起身来,星野秋忙道:“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来这里。”说罢急忙来到窗边,推开窗子,纵身出去,悄悄地从屋后走掉了。这边上官沧浪已经来到了门口,见小玉儿站在门外,便笑着一揖道:“小玉儿姑娘,上官沧浪有礼了。”
小玉儿浅浅一笑,道:“不敢。”上官沧浪见她对自己爱理不睬的,心知她为了茝媖的事对自己不满,也不以为忤,便道:“茝媖在不在?我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