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雷摇摇头道:“七宝金榫被魔界抢走,此事也不能全怪你。魔界倾巢而出对付我太华,你孤身一人又怎能是他们对手。不过鬼宿抢到七宝金榫之后,却并没有直接杀到太华山来,想来他也是要先去向蝶灭复命才是。鬼宿虽是魔,但也是忠心耿耿,若不是他,蝶灭哪能坐稳这魔尊之位?至于蝶灭为什么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也是不解。这些邪魔外道行事诡异,当真叫人捉摸不透。”说罢连连摇头。
广直子愤愤地道:“魔界又哪里会安着好心?此番轩辕人帝将戮魔珠借给咱们,那女魔头又岂会不怕?”
上官沧浪惊奇道:“戮魔珠?”
云惊雷点头道:“是的。人帝轩辕泓登基之后,在百花台设宴款待重霄宫上仙和咱们,席间说到魔界恶行,人帝愤慨不已,便将轩辕氏上古所传奇宝戮魔珠交付我暂时带回太华山,可阻魔界,令其无法靠近。独孤逸上仙也答应我会与魔界周旋。想来那魔尊也是惧怕这两人,不得不有所顾忌吧。”
广直子哼了一声道:“人帝是真心帮咱们,那独孤逸分明就是有心护短,只是搪塞我们罢了。毕竟人帝已经出面,他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吧。”
云惊雷摇头道:“师弟,你对重霄宫成见太深。不管怎的,那魔尊也是看在他的份上,暂没对太华生事。他不管用何种方法,这阵子魔界也偃旗息鼓是真,若你一直这么想,岂非辜负他的一番美意?”
广直子气愤难平,还欲分说,云惊雷摆手道:“今日且不必再谈此事,浪儿刚回来,茝媖也刚入我门中,虽说太华门今非昔比,也须照门规来行。今晚带她向太华先代仙长行礼,领受仙规,然后叫菊嫂她们做几个好菜,我们好好庆祝一番。星野,去后山把我埋的素酒取几坛子出来,今晚你们师兄弟无须拘礼,可开怀痛饮一番。”
星野秋带着众弟子欢呼着去了。云惊雷对茝媖道:“你现下仍是凡人身躯,又受伤未痊愈,难免劳累。映雪,你带茝媖去后面,叫人给她打扫出一间上房来,让她好好歇息一番,晚间再与大家一起饮宴。”
云映雪答应了一声,拉着茝媖的手穿过后堂去了。众弟子也各自散去准备晚宴的事。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云惊雷、广直子和上官沧浪三人。
云惊雷抬头看了看二人,缓缓道:“浪儿,这茝媖姑娘,怕是有些来历。”
上官沧浪一愣,只听云惊雷又道:“你是如何遇上魔界突袭,又怎么遇到这位姑娘的,你且慢慢道来。”
上官沧浪道声“是”,便将自己如何赶路,如何仗义救人,如何受伤被魔界跟踪围攻,又如何迷迷糊糊到了一处而遇上茝媖,自己伤势又不治而愈,二人又如何遇险,最后不知不觉回到太华山,从头至尾讲明,只略去了自己与茝媖缠绵旖旎那一段,想来无关大事,便不提也罢,免得师父责怪自己轻狂。
云惊雷端坐不动,只默默听着。广直子却听得甚是仔细,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叹气,时而会心而笑。
上官沧浪讲述完后,见云惊雷不语,便道:“师父,莫非你怀疑茝媖是魔界中人,潜入太华山做眼线?茝媖虽身份不明,但弟子敢担保,她绝非恶人,只是一介凡间女子,断不会危害太华……”
云惊雷摆摆手,笑道:“为师倒不疑心她是魔界中人,方才我探她脉象,颇为难测,虽是未明所以,但却绝无魔性。只是这姑娘必不是凡人,我太华遭逢大难元气未复,师父对陌生人肯定会多加留意一些,你也不必多想。”
上官沧浪垂首道:“是,师父担心的也有道理。只恨弟子无能,非但不能够手刃诸魔,为同门报仇,反倒连七宝金榫也被魔界抢走。待弟子将养痊愈,一定想办法夺回来!”
云惊雷微微一笑道:“七宝金榫虽是重要之物,但眼下看来,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上官沧浪瞪大眼睛看着师父,心道怪不得师父听说自己失落了宝物却也丝毫不着急,料得师父还有话说,便不作声,只静静听着。
云惊雷继续道:“浪儿,你可知七宝金榫来历?”
上官沧浪点点头道:“七宝金榫乃是太华山镇山之宝,是我太华门自创派以来,奉上古遗命看守万年囹圄中神兽的法宝。”
云惊雷苦笑一声,道:“对呀,七宝金榫其实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把钥匙而已。若是万年囹圄无须钥匙也可开启,那这把钥匙,岂不就成了废铁了吗?”
上古沧浪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一旁的广直子忽道:“十几日前,太华山周围突然地动山摇的,恰好我在屋外,有那么一刹那,天色竟成了妖异的紫色,与传说中魔界的天色相似。过了一阵子,后山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天旋地颤,沙石腾起有半天高。等烟尘落定,我们出去一看,万年囹圄上方飞来一块奇石,正压在山包上面,且是硕大无比,便似又长出一座山峰一般,甚是奇怪。”
上官沧浪不解,正要发问,云惊雷已经道:“师弟,你只告诉他事情缘由便罢,怎么倒像说书一般卖起关子来?”广直子尴尬一笑,便不言语。
云惊雷接着道:“浪儿,万年囹圄里面关着的,也就是太华上古众仙奉命看守的,是何神兽,你知道吗?”
上古沧浪摇头道:“弟子只知是一只上古魔兽,魔性极深,若逃脱必为害不浅。”
云惊雷点头续道:“此乃我太华门掌门世代相传之秘。现在太华门中,只有我一人知道,连你师叔也不知。整个仙界之中,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就是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而已。”
广直子心道师兄你岂不是也在卖关子?想了想,站起身道:“师兄,浪儿是太华门大弟子,有些秘密可说与他知道。我虽是他师叔,若不可听此事,师兄明言,我回避就是。”
云惊雷笑着摇摇头道:“师弟,现在太华门中,除了我之外,就以你为长,太华皓翁四人,只剩了你一个,浪儿年轻,其他弟子更是入门不久,以后我要依仗你的地方多的是,太华秘密,无不可对你言说。”
广直子顿首道:“是!师兄但有差遣,我无不从命。只要可重振我太华声威,便要我粉身碎骨,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云惊雷微笑道:“师弟你对太华门一片赤诚,我自愧不如。”然后道:“万年囹圄中关着的,乃是上古奇兽,传闻中天界魔皇的坐骑——妄作兽的便是。那日奇石降落,山峰震颤,妄作兽万年来第一次怒嗥,声达上天,想来整个大千三界都听到了。”
上官沧浪与广直子都目瞪口呆,虽然二人都知道太华门身为仙界第二大门派,所执行的上古遗命必不简单,但也绝对没想到,山中那只困兽竟然是这么大来头!
云惊雷接着道:“这几日我日夜担心此事。据我上代仙长流传下来,三界甫立,妄作兽便被不知何人锁押于此地。天界魔皇只是传说,无人见过,不过近日仙界一直传言大千三界天劫将至,魔皇会趁机下界。如今此兽觉醒,唤来魔皇,那大千可真是大祸临头。”
三人一时无语,半晌,上官沧浪道:“师父,弟子想去看看那块巨石。不知经此一击,万年囹圄是否会有震荡?倘若此魔兽逃出,恕弟子直言,只怕整个三界,无人能制住它。”
云惊雷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不过太华山自上古以来,必经历不少沧桑,这块石头虽是来得甚奇,却也并不足以惊动此兽。我怀疑有奇宝出世,才令此兽有所感应,蠢蠢欲动。”
上古沧浪不解地问道:“是何奇宝?我们仙界之中,宝物不计其数,各仙派都有镇派之宝,莫非都未入这妄作兽法眼?”
广直子悠悠道:“此次出世之宝,当是从天界而来,而且不止一件,若叫宝贝,难免有些不敬,应称作神器才是。大千三界会发生大事,今日之宝,不过是一块叩门砖而已,便已如此厉害,想来后面,陆续还会有不少呢。”
上官沧浪听罢奇道:“师叔今日见到什么宝贝了?会如此说?”
广直子诡秘一笑,道:“浪儿,你受那神物恩惠,这么快便忘了?茝媖姑娘手中玉人儿,便是上古神物,法力无边……”
云惊雷抬手止住广直子言语,道:“师弟!茝媖对我派弟子有恩,又孤苦无依投了来,我们这些作长辈的,岂可惦记上人家的物事?”
广直子道:“师兄,我太华翻身之机已到,先有戮魔珠,后有此神物。茝媖现在是你义女,若她肯将这宝物送于太华,那我派不但大仇可报,以后在仙界更可呼风唤雨,什么重霄宫,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
云惊雷怒道:“别再说了!戮魔珠乃人帝之物,太华岂敢私吞?我云惊雷无能,令太华历代仙长数千载心血毁于一旦,我唯有勤于修炼,培养弟子,日后再重振本门声威,而不是靠手段谋夺别人宝物,以图再起。云惊雷倘若有半句虚言,他日天雷轰顶,七窍流血而死!”
说罢站起身来,对广直子道:“此时多说无益,今日太华双喜临门,我们再吵下去,只会扫了大家的兴致。师弟,你去看着他们准备今晚的宴席,我带浪儿去怪石处看看。”
广直子不言,半天未动。云惊雷知他虽是心机不良,却也是为太华门劳神费思,不禁长叹一声,道:“师弟,你一片苦心,为兄明白。只是我仙界之人,光明磊落,若是行此伎俩,与那些魔界妖人有何分别?你且去吧,我们改日再从长计议。”
广直子直视着云惊雷,半晌道:“师兄,你我都想重振太华门雄威,此心都是一样的。”
云惊雷道:“这个自然,我都明白。”
广直子道:“你既明白,那便再好不过。”说罢转身,大踏步去了。
上官沧浪见师父与师叔争执,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站立一旁,默然不语。此刻见师叔赌气去了,师父脸色阴沉,心中不快,想了想便道:“师父,茝媖是师父义女,她的宝物虽不属太华门,但她若得知太华有难,必定会倾力相帮,使此宝为我派所用。因此师叔之言,虽急切了些,却也并非无理。”
云惊雷垂首不语,半日道:“浪儿,你随我到后山看看。”
太华山后山景色与山前截然不同,不但没有漫山遍野的鲜花,连树也没有几棵,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其中孤零零一座山峰,除了峰顶因岁月变迁,积累了不少沙土碎石,有些凸出来,周边形状竟是四方的,恰如人力开凿过一般。上方便压着那块天降奇石,黑黝黝的泛着乌光。
上官沧浪虽在太华山修行多年,也曾和师弟妹们来过后山,偷偷探看传说中的万年囹圄,却也不敢违抗师命,从未走近过此奇峰。
因此事关系重大,太华山只有师父、几位皓翁还有身为大弟子的自己知道,其余师弟妹们皆不明所以,只见此处甚是无趣,且又神秘可怖,便渐渐都不来了。
因此若干年间,此处都是太华山禁地,无人踪到此,也几乎无路可行。上官沧浪远远看着孤峰,想着峰下地牢中困着的上古万年神兽,不禁一时心神迷乱,竟有些头晕目眩,赶紧停住,闭上眼睛。
云惊雷见他身形摇晃,轻轻叹口气,伸出手掌按在他后心处,不一会儿便见上官沧浪身子不再摇晃,睁开了双眼,面有愧色。
云惊雷道:“魔物害人真是不浅。你重伤才愈,暂无力与之抗衡。待得将养些时日,功力自复,终是无碍。”
二人穿行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许久,便来至孤峰之下,云惊雷指着峰壁上对上官沧浪道:“浪儿,你看,这上面许多符咒,据说自此兽锁押之日,便书于峰壁之上,虽经过万年之久,仍似新刻上一般。”
上官沧浪见那峰壁上果是刻着不少符字,曲曲弯弯,细看却一个也不认得,便问道:“师父,这上面什么意思?”
云惊雷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师尊飞升之前,因将掌门之位传于我,便带我来这里,将此重大秘密告诉我。我也如此问他,他道是此天书整个仙界无人可解。大家都猜想必是锁押妄作兽的咒语,不解也罢。”
上官沧浪点点头,云惊雷注视他一会儿,缓缓道:“不过数百年前,重霄宫独孤逸上仙亲临太华山,我与他一同来此处,他倒解出了上面符咒,是一段神谶之语。”
上官沧浪一惊,忙道:“师父……”云惊雷不等他说,便打断他道:“浪儿,你跪下。”
上官沧浪满面惊愕,他不及细思,便道:“遵命。”便跪倒在地,只见云惊雷从怀中掏出一方织锦,递给上官沧浪道:“此谶语是我太华门绝密,只有我与独孤上仙二人知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太华门的未来,也系于你身,你要小心从事,切不可辜负太华历代诸仙长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