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璀见渔舟隐屏退了两个师弟,知道师父必是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讲,见慕麓二人走远,便转头对渔舟隐道:“师父……”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自己脸上便挨了重重一个巴掌。
荆璀慌忙跪倒,连连叩头道:“师父息怒!”渔舟隐指着他,大声道:“我问你,你方才放出之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可跟我说实话,否则我立即掌毙了你!”
荆璀叩头道:“弟子有错,惹师父生气,罪该万死!”渔舟隐呼了一口粗气,怒道:“万死?你有几条性命?我问你,你今日所做之事,若是被你掌宫师叔知道了,你的性命还要不要了?”
荆璀这才明白今日之事丝毫都没瞒住渔舟隐的眼睛,心知师父得道上仙,位居重霄宫第一长老,自是事事明察,自己若要强行辩解,反而更会激怒于他。渔舟隐脾性火爆,却是极爱面子,自己不如苦苦相求,也许他念在师徒情分上,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当下主意已定,便跪爬几步,抱住渔舟隐的双腿,哭道:“弟子该死!弟子前日得了魔界的啜目虰,一时好奇心起,便养在袖中。今日桀骜他……他不但狂妄无极,出言辱及师父你,还先动手打伤我们几个,弟子一时气急,这才放出虫儿。其实……其实这虫儿魔性已然消失殆尽,而且弟子把玩这几日,它已听从弟子调遣,不会主动伤人。弟子只是想吓桀骜一吓,让他给师父道歉,谁知……谁知媖姑姑和小玉儿来了,这才把事情闹大。不管怎么说,弟子有错,但弟子之心天地可鉴,师父明察!”
渔舟隐沉吟半晌,点点头道:“你好大胆,魔界的东西也敢偷偷昧下。总算你没敢骗我,那妖虫入了我重霄宫地界,确是魔性大减,不然以我和你们师叔伯的法力,居然都没注意到它。只是你这么一弄,你掌宫师叔必定已经知道了,他若要责罚你,你可如何是好?”
荆璀叩头有声,连连道:“师父救我!”渔舟隐叹道:“也罢,我豁出这张老脸,相信独孤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最多罚你面壁思过几日。只是以后你可要诚心改过,不可再犯,否则不用掌宫出手,我便亲手结果了你!”荆璀忙磕头道:“是!谨遵师父教诲!弟子再也不敢了!”
渔舟隐道:“还有,你菱姑姑那里,你少去献殷勤。你自幼跟着我,动一个念头也瞒不过我的眼睛。色字当头,你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师叔不理论,我可不能看着你做糊涂事。你现在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往前一步,便是前途无量;往后一步,就可能是万丈深渊。你自己拿捏好,万万不可迷失自己。”
荆璀万万不料渔舟隐连自己这个秘密也已发现,不由惊恐万分,满面通红,嗫嚅半日道:“师父明鉴。弟子对菱姑姑只是崇敬仰慕,绝不敢有半分邪念……”渔舟隐长叹一声道:“你还年轻,须要明白这其中利害。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情之一字,可能是因缘,也可能是劫数。骜枭的例子摆在眼前,你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至于桀骜,你以后少与他罗唣,以免吃亏。他若再做危害仙界和重霄宫声誉之事,自有我会料理他。师父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就是你了,盼你能不负众望,得成仙身,位列重霄宫长老,那才是师父最希望看到的。”
荆璀忍不住哽咽道:“师父大恩大德,荆璀不知怎样报答才好。”渔舟隐微微一笑,道:“去吧,好自为之。对了,你菱姑姑已经搬到随心殿去了,以后你们分寸上要注意。”说罢身形一动,便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荆璀跪在当地,目瞪口呆。
茝媖拉着小玉儿走出去一段,小玉儿甩开她的手,噘着嘴道:“你别拉着我了,我又不会怎样。”茝媖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对着渔舟隐上仙,你还是不要那么放肆。怎么说他也是仙界数得着的上仙,咱们总要……”
小玉儿大声道:“仙界有名的上仙,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吗?刚刚你也听到了,他一来就偏心他那几个弟子,把错全推给你和桀骜,让人心里怎么服气嘛!”
茝媖笑道:“桀骜和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气成这样。”小玉儿道:“对呀,还有你们两个,被人冤枉,都连句话也不敢说,真是让人气闷!那个麓江天,哼,以后千万别犯到我手里,到那时我要让他好看!”
茝媖道:“这些事他们要说便让他们说罢,咱们也没法子。我刚来到这里,掌宫他又对我很好,我不想给他惹麻烦。”小玉儿叹道:“你不想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这些事若是任由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胡说,那不但是你和桀骜,天长日久的,只怕还会连累独孤掌宫的声誉,咱们不可不防。”
茝媖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小玉儿叹道:“以后我有的为你操心了。”说罢向前一望,不禁抿嘴一笑,道:“还有他。你们俩没一个让人省心。”
茝媖一怔,顺着小玉儿眼光望去,只见前方山石上坐着一人,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正是桀骜。
茝媖脸红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小玉儿看了看茝媖,嘴角一扬,朝着桀骜大声道:“桀骜,还不快过来拜见媖姑姑!”
桀骜站起身,从山石上跳下来,朝这边走过来。茝媖瞪了小玉儿一眼,见她得意地咧嘴笑着,也无可奈何。小玉儿见桀骜走近,忙道:“哎呀,我答应了暖春姐姐陪她去煎药的,你们两个聊吧,我走了!”说罢不等茝媖说话,便化作一道黄光没了踪影。
茝媖“哎”了一声,见小玉儿已经跑远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桀骜走过来,二人相对,都感觉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半晌,二人忽然同时道:“你的伤好了吧?”
话一出口二人都微微愣了一下,彼此都觉得好笑,不禁都笑起来。这一下倒打开了话题,桀骜道:“那几个家伙骄横惯了,向来都爱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茝媖点点头,道:“渔舟上仙他素来就是这种脾气,咱们都知道的,你也别太在意他的话。”
二人对视了片刻,又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心下这才明白在自己心目中,确是为对方考虑良多,关心对方更甚于关心自己,一时心中不由都暖暖的。
半晌桀骜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茝媖道:“方才湛青来说垂云殿收拾好了,让我过去看看。”桀骜点点头,茝媖又道:“你呢?要去哪儿?”
桀骜注视着她的双眼,微笑道:“我正要去随心殿给师尊贺喜,顺路拜见媖姑姑。不想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碰到媖姑姑,省了我一趟腿子。”茝媖“噗哧”一笑,板起脸道:“那你还不拜见我?”
桀骜笑道:“是!”说罢便欲跪下磕头。茝媖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他,口中道:“你做什么?”桀骜却猛地站起,双手顺势一带,把茝媖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茝媖低头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便任由他搂住。桀骜双臂紧紧环着茝媖,不由心驰神荡,却又唯恐力道太大伤到她柔弱之躯,便自震慑心神,茝媖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一时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二人就这么静静呆了半日,茝媖道:“会被人瞧见。”桀骜道:“不怕,若还有人要说三道四,那我便索性带着你远走高飞,让他们嚼舌头去。”茝媖笑道:“不成,你难道不为你师尊着想吗?今日你没来,我瞧好多人已经在议论了。”
桀骜放开手,笑道:“他们素来便是这样,我知道师尊他不会怪我。”茝媖道:“那可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们师徒名份尚在,你这样做,难免招人非议,独孤掌宫已经诸事繁杂,你不该再给他添乱。”
桀骜一笑,将嘴巴凑到茝媖耳边,轻声道:“是,姑姑。”茝媖嗔了他一眼不出声。桀骜又道:“本来以为和你一起回到重霄宫,以后见你就会方便一些,谁知现在更加不便了。”
茝媖道:“你别只想这些,记得咱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桀骜道:“我自然记得。师尊他也为这事情日夜悬心,我这次回来,发现他比以前更加心事重重了。”
茝媖道:“我也觉得他似乎比上次见到时憔悴的多,像是有伤未愈的样子。”桀骜一凛,道:“你也看出来了?”茝媖道:“怎么?真是如此吗?”
桀骜摇摇头,道:“我这次见师尊,也觉得他身子骨大不如前。我问过扬帜了,他倒没发觉。不过扬帜成日和师尊待在一起,自然不理论。其实师尊他心里想的,我们大家都看不透。师尊虽然掌管着偌大一个重霄宫,还有整个仙界,日夜操劳,但每次我见他,都是若无其事。我总感觉他似乎另有心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诸事都淡淡的。重霄宫中有大部分弟子,平日都难得见他一面,所以大家虽说都知道掌宫法力高深莫测,但究竟如何也没几个人见过。若他真的受伤或是病着,我只担心会有人居心叵测,谋害师尊。”
茝媖一惊,忙道:“怎么会?这里不是你师尊掌管之地吗?怎么还会有人要害他?你也别老是想的那么坏。谁若是害了他,又有什么好处?”
桀骜嘴角一挑,冷笑道:“重霄宫仙界第一门派的名位,一呼百应的气势,众星捧月的权柄风光,满山的奇珍异宝,还有菱姑姑那般倾国倾城的美人。”说着看了茝媖一眼,又道:“眼下又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媖姑姑,你说会不会有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