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朔风果然非同寻常,独孤逸与江南春二人站在最高峰上,只觉阵阵冷风吹过,独孤逸笑道:“这时候的大荒,不知是什么景象。”
江南春道:“你我都离开那里很久了,再回去不知何年何月。”独孤逸望着山间,轩辕湍湍与茝媖、小玉儿久别重逢,亲热无比,加上一众门人纷纷出来迎接公主,一时垂云殿旁边热闹非凡。独孤逸微微一笑,道:“你这时候把公主送来,不怕我拿她当人质了?”
江南春笑道:“你既用得着她,又怎么会伤害她。”独孤逸笑道:“三界之中能伤害她的人,现在还没有呢。不过天意难违,可惜了。”
江南春不语,一时远远看见蔓菱与白飞絮张罗着为轩辕湍湍安排住处,便道:“你要带茝媖去天宫宴?”独孤逸笑道:“天宫宴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去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江南春道:“我自然知道,可你这重霄宫中,却没人明白,你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独孤逸摇头道:“没法解释,我也没打算解释。”江南春笑道:“蔓菱那边,也不去解释吗?”独孤逸看了江南春一眼,道:“你既知道,还多此一问,是故意消遣我吗?”
江南春哈哈大笑,道:“你对她那等上心,让人不多想都难。”独孤逸皱眉道:“这事出乎我意料之外,也着实令我头痛。”回头见江南春笑而不语,便问道:“蔓菱的身份无人知晓,你是怎么识破她的?我知道你的人在我这里,只不过暖春她自己并不知情,也没见你如何和她往来,居然会给你识破。”
江南春笑道:“暖春只是我出大荒之际放出的一股游思,她自己不知,也并没做过什么出卖你之事。等到了时候,我自会带她回去。蔓菱之事我也并无十分把握,你们所行之事,又没有告诉我。只是那日在太华山上,戮魔珠照面蔓菱之后便全无灵验,我便心中有数了。”
独孤逸点头道:“原来如此。戮魔珠现在哪里?”江南春道:“人帝已经将它带回皇宫去了。云映雪有了丹华舍利,已经不把戮魔珠放在眼里了。这丫头野心与她爹爹云惊雷不差什么,论起见识来,可是差得远。”
独孤逸点头不语。江南春又道:“我听闻重霄宫最近出了事。”独孤逸道:“你当真是无所不知。最近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江南春笑道:“那你打算如何?”
独孤逸道:“将计就计。”江南春默然,半晌道:“只怕有一场风波,还有你那些弟子,你当真全然不在乎?”独孤逸道:“整个重霄宫都在我一念之间,我又在乎这些做什么?”
江南春不语,半日叹道:“亘隙越发不稳了,剩下日子不多,好生待那姑娘吧。”独孤逸一怔,道:“哪个姑娘?”江南春一笑,身形一晃,便即不见。
独孤逸下山来,众人正围着轩辕湍湍说个不停,蔓菱见他来了,忙过来笑道:“师兄你来的正好,我和白婆婆正在给公主安排住处。我们选了几处她都不满意,只要与茝媖和小玉儿住在一起,你快劝劝她吧。”
轩辕湍湍正和小玉儿聊得热火朝天,见独孤逸来了,忙过来见了个礼,独孤逸笑道:“不敢当。”轩辕湍湍笑道:“湍湍以后便是重霄宫弟子了,见了掌宫,自然要行礼。掌宫,你就让我和茝媖姐姐她们住一起吧。”
独孤逸笑道:“公主既是自己愿意,那倒也无妨,垂云殿地方虽不大,也尽够了。只是垂云殿主人不知道肯不肯。”说罢望着茝媖。
茝媖一怔,轩辕湍湍反应过来,忙拉她一把道:“茝媖姐姐,你快同意呀!你要是点了头,掌宫也就同意了。”茝媖这才明白过来,便笑道:“只是这个样子,岂不是委屈了公主?”
轩辕湍湍拍手道:“那你就是没意见了?太好了!没什么委屈的,我来这里学艺,就不是凡间皇宫的公主了,而是重霄宫的一名普通弟子,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任凭宫规责罚!”
众人笑声之中,白飞絮道:“也罢,既是掌宫发话了,公主自己也愿意,那这事便不必啰嗦了。公主,咱们一起进去看看吧。”轩辕湍湍点点头,拉着茝媖和小玉儿的手正要进垂云殿去,独孤逸忽道:“蔓菱,你带公主进去吧。茝媖,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茝媖忙道:“是,兄长。”蔓菱脸上微微一僵,忙笑道:“那请公主随我来吧。”说罢便和白飞絮一起引着轩辕湍湍进了垂云殿中,小玉儿也一起进去。独孤逸对茝媖一笑,道:“咱们走。”
茝媖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独孤逸笑道:“边走边说。”二人并肩离去。蔓菱在垂云殿门口远远望见二人背影,不禁咬了咬嘴唇,心中暗叹了一声,便强打点起精神来招呼轩辕湍湍。
白飞絮与轩辕湍湍说了会子话,见蔓菱神色有异,便奇道:“蔓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蔓菱忙笑笑摇摇头。白飞絮道:“明日便是廿三日了,公主刚到,正好和大家一齐热闹热闹。”轩辕湍湍素来喜欢热闹,这么一听更是兴奋无比。白飞絮说了一会儿话,便和蔓菱告辞出来,二人正要去安排过节事务,忽见独孤逸和茝媖回来了。
茝媖兴冲冲地拿着一枝白梅,跟二人打了个招呼,便进门去了。蔓菱见到梅花眼神一亮,对独孤逸道:“师兄,这白梅……”
独孤逸笑道:“方才我带茝媖去白梅谷了,这枝梅花就当是为公主接风助兴吧。”蔓菱低笑一声,道:“师兄今日真是好兴致,那白梅谷本来你轻易不让人进去的……”独孤逸笑道:“我带着茝媖进去自是无碍。”
蔓菱冷笑一声,白飞絮忙道:“咱们走吧,去忙咱们的事。”蔓菱转身便出来,迎头撞见荆璀和慕俨二人捧着一大盘子奇珍异宝朝垂云殿来,见了蔓菱和白飞絮忙低头行礼,蔓菱草草应了一声便匆匆走开。
荆璀望着蔓菱的背影,半日怅然无语。慕俨见他又犯了痴,忙道:“先办正事要紧。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二人便将东西送进垂云殿,出来以后,荆璀问道:“你方才要说什么?”
慕俨道:“刚刚你真是大胆,白婆婆在眼前,你就敢对菱姑姑那样,眼睛瞪得直直的,也不怕白婆婆察觉。”
荆璀叹道:“菱姑姑这段日子过得开心,我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就没想那么多。不过白婆婆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多心吧。”
慕俨道:“你哪里见菱姑姑过得开心了?”荆璀道:“这还用说?菱姑姑搬进随心殿,陪伴在心上人身边,与掌宫师叔朝夕相处,心愿得成,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然你觉得怎样?”
慕俨冷笑道:“这已经半个多月了,你那蔓菱姑姑,不但不见喜色,反倒瘦了一大圈,哪像是心情好?我猜必有缘故,终不成是掌宫师叔那事上不遂心意吧?”
荆璀怒道:“住口!”慕俨忙道:“好好,你不爱听那我便不说,只是人人看得出来,只有你这傻子,不知心思放在什么地方,眼看着菱姑姑所托非人,居然一点都不心疼,当真是铁石心肠。”
荆璀一凛,忙道:“怎么回事?我方才也觉得菱姑姑她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兄弟,我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你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俨冷笑道:“咱们当年未上山之时,谁家府里也曾经有过身边侍奉之人吧?这些事情也不用我多说,你也是富人家的少爷,你看菱姑姑的神色,哪像是服侍过男人的?分明就是深闺含怨的模样。所以我说,菱姑姑与掌宫师叔,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荆璀愣了半晌,道:“菱姑姑与掌宫师叔,又没成亲……”慕俨一哂,道:“荆师兄,你还在这里自己骗自己呢?是啊,他们两个并没成亲,但是菱姑姑搬进了掌宫师叔的随心殿,这跟成亲有什么分别?你可千万别在心里偷偷欢喜,觉得他们还没有什么夫妻之实,若真是那样,对于菱姑姑来说,可真是奇耻大辱。你想想,咱们仙界虽没有什么名节之说,但菱姑姑怎么说也是黄花大闺女,对这些事哪能一点不在乎?依我说,若是掌宫师叔对菱姑姑不好,那她这辈子可真是完了,当真是有冤无处诉。”
荆璀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凭山间冷风吹着自己的脸颊。慕俨见状不由心中冷笑,道:“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别让菱姑姑白认得你一场。”说罢转身顺着山路往上走了一段,又折向旁边一处树林中。只见树上叶子已经落光,阳光从稀疏的枝条之间落下来。
慕俨等了片刻,只听一阵脚步声,不一时便见怀铭道人从林间出来。慕俨忙躬身道:“师叔。”
怀铭道人点点头,望了望下方呆立着的荆璀,道:“怎么样?”慕俨忙道:“差不多了。”怀铭道人冷笑道:“我这边的网也张好了,就等这几条鱼儿往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