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忽地想起一事,便道:“你和魔尊,都是堕魔的仙界中人吗?”骜枭摇头苦笑道:“她是已经堕魔,我现在还没有。不过天道森严,我想也快了。”
茝媖想起在太华山上云惊雷和广直子说的,还有方才易家兄弟嘲笑蝶灭和骜枭的话,心下有些明白了,便道:“你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
骜枭低下头,笑而不语。茝媖突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怕了,想想太华山那晚,见他的功力修为甚强,却为了自己心爱之人,连仙都不做,跑到魔界来,除了被仙界逐出,自损道行之外,还要背负许多的骂名,用情之深,又觉得他有些可怜,便问道:“你这样值得吗?”
骜枭轻叹一声道:“你有自己心爱之人吗?”茝媖想到上官沧浪,不觉脸一红,骜枭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那位上官少侠的确是英俊不凡,他若是成了魔,你会不会跟着他来?”
茝媖一愣,她与上官沧浪两心相悦,只觉得跟他在一起,便说不出的欢喜,见不到他便怅怅的,日夜挂念,至于骜枭所言之事,自己倒从未想过。想了想便道:“上官师兄一身正气,又怎会成魔?”
骜枭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不过世人皆有魔性,并非生来就是魔。魔界中除了那些山精树怪,飞禽走兽修炼成妖之外,都是凡人成魔。道与魔自古便相辅相生,世人都是气血所凝,天生兼有道心和魔性,就看哪边占上风了。”
茝媖道:“那这样的话,世间的善人便成仙,恶人便成魔了。否则哪有人会修魔道的?”骜枭道:“善恶也是相辅相成的,因此人界也分作两端,有修仙的,也有炼魔的。这里边的道理,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
茝媖默然,半日道:“可是,她心里是有别人的,这样你也不介意吗?”骜枭笑道:“那又如何?”茝媖奇道:“你不吃醋吗?”
骜枭叹道:“她这样的女子,自然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奇男子才配得上。我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茝媖听他虽是轻描淡写,但话中却是无限痴意,不由心中暗叹,道:“你真的不像坏人。”骜枭哈哈大笑道:“仙界中人要是听到你说的这句话,可不知要怎么责罚你了。”少顷又自嘲地一笑道:“我的心思,从未对人提过,也没有人问过我,今天竟和你说了这许多。可能是因为桀骜的缘故吧。”
茝媖一愣,问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骜枭却不答,只道:“他真的不是坏人,只是个苦命人,还被我连累。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
茝媖道:“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他.....他在太华山要抢戮魔珠,还轻薄我姐妹,众目睽睽,难道还冤枉他?还有,他使出的魔功......好可怕!”
骜枭道:“他有苦衷的。”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茝媖一眼,道:“那个云姑娘,做出的事也不光明正大,若不是掌门之女,早就应该被逐出门派了。云惊雷,哼,那太华门中,早晚要出大事。”
茝媖瞪大眼睛道:“听义父说,你们魔界几乎灭了太华满门,这几年刚刚才回复元气,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
骜枭皱着眉,似乎心事重重。茝媖见他欲言又止,心下不禁奇怪,还欲问时,只见一只小小玉色蝴蝶,翩然朝二人站立之处飞来。骜枭手掌一翻,那蝴蝶飞过来停在他掌心。骜枭盯着那蝴蝶片刻,便道:“魔尊要见我,你自己回去吧。”
茝媖一怔,道:“你真的不怕我跑?”骜枭道:“你没有法术,还是不要跑了。魔界的人可并不都像我这样,就算是魔尊下令不许害你,但你若乱跑我也怕你会吓到。放心,她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想通过你找到宝物。”右手一指:“顺着这条路,就能回到你住的石洞里。”说罢腾身去了。
茝媖呆站了一会儿,想想骜枭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身在魔界,又无法术,若想逃走几乎是绝无可能,索性便回石洞去,便提心吊胆地顺着骜枭指的那条小路往回走。
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茝媖略微放了心,眼看再拐过前面一个弯就到了石洞所在的小山包了。忽然听见旁边山石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时一个妖媚的女人“格格”娇笑了几声,又一个男声道:“小的从今往后,愿为姹姑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茝媖吓了一跳,忙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见两块大山石中间有一处缝隙,便透过缝隙悄悄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妖媚女子从石头后面转出来,衣衫不整,酥怀半露,一边走一边系裙带弄头发,茝媖认出是那日搜过自己身体的姹罗川。后面跟着一个脸孔秀气的青年男子,满脸媚笑,讨好地望着她。
姹罗川纤腰一摆,媚眼朝那男子一瞥道:“此话当真?”那男子道:“今日可一亲姹姑娘芳泽,小的三生有幸,绝无虚言。”
姹罗川阴冷一笑,道:“不必万死,死一次就够了!”话音刚落,只见那男子惨叫一声,猛然倒地翻滚不止,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整个人抽搐成一团,不一会儿浑身冒起白烟,再也不动了。
只见一个多长了好几只手脚的丑陋男子从山石上爬过来,谄媚地道:“姹姑娘,今天这个味道如何?这是今天我挑的最好看的一个。”
姹罗川娇笑一声道:“什么好看不好看,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元阳之气而已。反正到最后,都是一团臭肉,也就是你这只臭蜘蛛不嫌弃。”
犬蛛奸笑两声,爬到那男子身上,手脚将他的尸身圈住,不一会儿便见那男子越变越小,最后只剩身上衣服,摊在地上。
犬蛛拍拍肚子,得意地道:“姹姑娘,你我各取所需,倒是一点没浪费。”姹罗川白了他一眼,手指一弹,便见那衣服着起火来,不一会儿便化为灰烬。姹罗川轻轻一吹,灰烬四散。刚刚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幺儿,转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茝媖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刚想轻声转身离去,却听犬蛛猛喝一声:“谁在那儿?”便纵身一跃,从半空飞过来,直落到茝媖面前。
茝媖暗暗叫苦,只见姹罗川从自己身后转过来,狞笑道:“是你!”便一步步紧逼过来。茝媖不住后退,却一下子撞在犬蛛身上,犬蛛大嘴一张,满口参差的犬牙带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向茝媖凑过来,茝媖忙扭头避开。
姹罗川却知道魔尊已下令不许为难这丫头,狠狠叹口气道:“犬蛛,退下!这是魔尊的贵客,若是吓到了,你可吃罪不起。”犬蛛听了一愣,忙收身退到姹罗川旁边,惊讶地问:“她是什么来头?”
姹罗川不屑道:“说了你也不明白。”又恶狠狠地向茝媖道:“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茝媖怒视着姹罗川,道:“你既是怕人知道,就别做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姹罗川轻蔑地道:“伤天害理?哈哈哈哈哈哈,你忘了,这是魔界,我们这些邪魔外道,难道还会做什么好事?再说,若不是这些臭男人贪图美色,又怎会送了自己性命?我不过借他阳气来修炼,也算是他做件好事,来世也可投个好胎。”
茝媖摇头道:“真没想到会有像你如此狠毒之人。”姹罗川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仙界中人,最喜欢假仁假义。像你们太华门,做的事也够了。对了,太华门出了大事情,你可知道?”
茝媖心中一凛,忙问道:“什么事情?”姹罗川阴阳怪气地道:“仙派内讧,你那广直子师叔死了。”
茝媖大惊,脱口道:“怎么死的?”姹罗川撇撇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对了,你那个小情人上官沧浪......”
茝媖一听便急得不行,忙问道:“他怎么了?”姹罗川仰天大笑,转身便走。茝媖心急如焚,便上去一伸手抓住姹罗川的胳膊道:“你把话说清楚!”
姹罗川脸一沉道:“动手吗?”回身便一爪,朝茝媖脸上挥去。她素来心狠手辣,此时不假思索,这一爪竟使足了力道,眼见若是抓中,茝媖立时便性命不保。
忽听“嗤”的一声轻响,只见一物事破空飞来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姹罗川一声惊呼,急忙收手,只见一片叶子擦过,手背上已经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同时一个身影滑空而过,一把抓住茝媖的胳膊,将她带出老远。姹罗川定睛一看,原来是骜枭。
骜枭沉着脸道:“姹罗川,魔尊说过不许伤害茝媖姑娘,看来你是活腻了,魔尊的命令你也不听!”
姹罗川冷笑道:“你这小白脸,别张口闭口魔尊魔尊的,你不过就是她的一个男宠,还真拿自己当了什么大人物了?依我说,魔尊喜怒无常,趁她还没腻,赶紧滚回你的仙界去!否则等她翻了脸,你可就小命不保。”说罢又媚笑一声道:“不过看你也算英俊,真到那个时候,我就让魔尊把你赏给我。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能一亲姹姑娘芳泽,我也很想尝尝你这仙界美男的滋味儿呢。”
骜枭嘴角轻轻一挑道:“你不知何时便会自身难保,还有功夫管别人的事。这些小幺儿虽是奴役,供人使唤,也不能看得比蝼蚁还贱,说杀就杀。你干的那些勾当,打量魔尊真的不知道呢。劝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带着茝媖飞身而去,留下姹罗川和犬蛛二魔咬牙切齿。
骜枭带着茝媖一转眼便来至石洞处,七转八弯走进室内,骜枭回身将铁栏杆放下。茝媖突然扑到栏杆上道:“你放我走。”
骜枭摇头道:“不行。”茝媖眼中含泪,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放我回去吧。”
骜枭道:“你跑不出去的,鬼宿若抓到你,连我都保不住你。”茝媖放下双手,黯然道:“我知道,可上官他......”
骜枭道:“放心,他好好的。”茝媖抬起头,面色欣喜,问道:“真的?你怎么知道?
骜枭道:“方才魔尊叫我去,就是说太华门的事情。云惊雷杀了广直子。”茝媖大惊,怒道:“你胡说!再过几天便是太华门的授剑大典,新进弟子们要比试夺剑。义父还说要点到为止,太华最忌戕害同门,在这个当口,怎么会杀掉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