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点头道:“我明白,实在没想到太华门居然会发生这些事。还有那老辛......”江南春道:“老辛凡人勘破天机,必遭天谴,不过他此次再轮回修行三百载之后,仙缘即成,也算是酬他一腔忠义吧。”
茝媖喜道:“真的?那太好了。还有,神君,小玉儿怎的不理我?”江南春笑道:“小玉儿这次在犷塬损了神元,要好好休养几日。这段时间,怕是她保护不了你。”
茝媖一惊道:“小玉儿又受伤了?”
江南春笑道:“小玉儿不过是件法宝,每次祭出之时自是会有些许损耗,再说这次犷塬之中,居然有如此高人,也是我们没有料到的,所以小玉儿就吃了些苦头。不过没关系,我带她回折极山顶,将养十几日便会恢复了。”
茝媖听他所说,心下却是大大不以为然。虽说她自己也知道小玉儿的来历,却已经把她当作自己妹妹一般。江南春见她神色不愉,不由暗暗好笑,心道这些女孩子便是如此多愁善感,于是便道:“小玉儿不在,不过另有保护你之人,你不必担心。”顿了顿又道:“对了,还有一个人,不日便会与你在重霄宫相聚。你与她在出亘隙之时分离,现在还不到时候,待你们重聚之日,便是渡劫之时。”
茝媖听了,便道:“是。多谢神君指点。”想了想又道:“神君,我离开大荒以后,不知娲皇她现在如何?”江南春一怔,半晌道:“你出亘隙之时,因改天换地,移星转斗,所以虽然你自己觉得只是一瞬间,但大千便已过了几千载,就连大荒,也已过了许久,发生了很多事......”
茝媖见他神色有异,忽然想起来,在太华山自己曾绣过一幅绢布,上面依稀是女娲娘娘拯救大荒之举,只是自己当时甚是懵懂,并未解其中之意。此时想来,却不由惊心动魄,颤声道:“神君,莫非娲皇她......”
江南春叹道:“娲皇已经化生天地。”茝媖全身一颤,不由跪倒在地,掩面大哭起來。
江南春徐徐道:“当年你下界之后,大荒中共工氏争帝位,败而怒触不周山,天地为之裂绝,娲皇炼五彩石补天,虽是堵住了缺口,但新补裂隙,动荡不稳,又有失势神将暗中作乱,企图搅乱大荒天地,引出混沌。当时天空又要塌陷,娲皇举身而上,以身躯接弥石隙。大荒虽是得救了,娲皇却......”
茝媖捂住脸哭泣不止,江南春接着道:“不周山毁裂之时,常羊山亦崩,东移五百里。羲皇一力相助娲皇,无暇分身,竟被三个神将盗出了刑天首级,逃出亘隙。神农与轩辕二位神尊追至亘隙边缘,却不便违背天帝钧旨,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三人逃下大千......”
茝媖停住哭泣,抬头道:“我大哥玄鸩,已经盗出神农笥下界,那笥中乃是刑天的残躯。这盗取刑天首级的,是......”
江南春看了看茝媖,道:“这三人之中,便有你的二哥——青翎。还有当年跟随刑天在神农驾前称臣的炁风和炁弋二人。”
茝媖身子一晃,泫然道:“我两位哥哥好糊涂。”江南春摇摇头道:“也怕是此中另有隐情,燧皇说过,你兄妹三人俱要应劫,只怕是天意如此也未可知,否则轩辕帝尊又怎会以轩辕锋助他们出亘隙?”
茝媖瞪大眼睛道:“轩辕帝尊助他们下界?”江南春点头道:“不错。你大哥玄鸩下界之时,有神农笥护着;你下界之时,更有天帝钦招的辟易甲。帝尊祭出轩辕锋,虽说是攻向他们几人,却也暗中助了他们一臂之力,若是没有这些神器,怎能平安出那亘隙?”
茝媖道:“可是,我下界之时,那辟易甲和先元离火火根,都已经失落了。”
江南春笑道:“先元离火火根本就是万古灵物,下界也不会老老实实待着,不过你与她相聚之日不远了。至于那辟易甲,其实一直离你不远,你下界之初,便是一直待在那甲衣之中,后来,它又护你来到了现在的栖身之所。”
茝媖一愣,道:“神君,你是说......”江南春点头道:“你醒来时那处所在,便是辟易甲之内。小玉儿又去救了太华门的上官沧浪,然后辟易甲便将你二人带到了太华山。”
茝媖怔了半天,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上官也不知道怎么会到那个地方。既然这样,莫非那辟易甲便是......便是......”江南春道:“太华山那块飞来奇石,就是辟易甲所化。不过神物自晦,辟易甲锋芒已敛,大千仙界之人,就算再有道行,也认不出此等太古神器。你想,若非是辟易甲,那妄作兽恐怕早已冲破万年囹圄,逃出生天,谁又能阻得住它?”
茝媖点了点头,又道:“那日......桀骜他......来太华山,后来救走他那股力量,便是妄作兽吗?”江南春皱眉道:“此事甚是古怪,连我现在也并未猜透。妄作兽虽是怒嗥,毕竟是困锁在囹圄内,却也无法使力救走桀骜。一定是另有其人,不过会是谁呢?如此神力,只怕并非三界之人。想来好笑,轩辕帝尊与我推演此番大千际遇之时,并无这许多变数,现在看来,天数变化万端,无法全盘参透,当真令人可敬畏之。”
茝媖默然,江南春又道:“那桀骜其人,甚是奇怪。他自幼身藏魔性,后来到重霄宫拜独孤逸为师,却因为他兄长骜枭的原因,被迫离宫下山。那骜枭也是个情种,为了个堕魔的蝶灭,连神仙都不做了。唉,这兄弟二人行事,都是太任性了些。”
茝媖又道:“我听说,桀骜正是因为要驱除体内魔性,这才四处盗宝。还有,他也是因为不愿意拖累重霄宫诸人,这才离开那里。”正说着,一抬头见江南春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这才惊觉失言,脸一红忙低下头掩饰。
江南春低头思忖,心道原来如此,便微微一笑不语。茝媖见他不留心,松了口气道:“神君可知我二位兄长去向?”
江南春长吁了一口气道:“玄鸩一直下落不明,青翎倒是有迹可循,不过我也拿不准,毕竟你二位兄长都是道行深厚的大荒神将,神力与我不相上下,我无法猜透他们。不过你与他们是兄妹,我想到时候会有些感应。”
茝媖点头,又问道:“神君,今日舍身寺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见那些仙派耆宿们,都心事重重的,到底是怎么了?”江南春道:“舍身寺中眼看有大事发生,那丹华舍利现身之后,定会大乱一阵,各仙派必会你争我夺,魔界说不定也会冒险前来一拼。茝媖,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无须惊慌,自有救你之人。我现在先把小玉儿送去折极山,然后还要去慧见大师那里,现在只有我能救他了。”
茝媖一惊,忙道:“那慧见大师,不是马上就要金身加持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救他?”江南春沉声道:“慧见大师心魔已至,舍身寺中现在只怕已经传遍了,这金身之事,怕是......”茝媖道:“心魔?怪不得我见那些人都议论纷纷的,慧见大师怎会如此?”
江南春道:“此事说来话长,眼下那西方禅灯使者已在路上赶来,我要速去禅室那里。茝媖,你回去不可将此事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茝媖“嗯”了一声道:“神君放心,咱们这便回去吗?”江南春一笑道:“你可曾离开这屋子旁边吗?”说罢伸手一挥,茝媖只觉眼前一晃,清风拂过,自己仍是坐在舍身寺中净室旁的回廊栏杆之上,不由愣住了。回想方才之事,犹如梦中一般,此时江南春也不见了踪影,摊开手掌,也并无小玉儿影子。但她神识已复,知道方才之事绝非虚无,小玉儿也定是被江南春带走了,想起他所言慧见大师一事,心下着实放不下,便欲一探究竟,略一思忖便抬脚朝慧见大师禅室方向走去。
刚走到离禅室不远处,便见前面有几个人也轻手轻脚地向净室方向赶过去,细看却是重霄宫三姝和萸扬帜。茝媖忙停下脚步,心想他们莫非也知道了什么?忽见萸扬帜一扭脸看见茝媖在后面,忙回身招手,轻声道:“茝媖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暖春几个也回身看见茝媖,都很高兴,忙都打招呼。茝媖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逞艳四下看看,忙拉着茝媖的手,几个人来到一边,逞艳道:“你师父云掌门回去之后,可说过慧见大师什么没有?”
茝媖心中一凛,看来慧见大师确是如江南春所说,修行出了岔子,重霄宫的人也都知道了。便道:“我师父没说什么,不过我听众人议论,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萸扬帜道:“渔舟师伯和白婆婆方才回去之后,二人吵了起来,我们在门外听着,好像是白婆婆说慧见大师功亏一篑,甚是可惜;师伯却是顿足捶胸,说慧见大师什么道心不坚、本末倒置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茝媖叹道:“莫非慧见大师真的心魔已至?那西方使者要来了,可怎么好?”
暖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茝媖,你怎么知道使者要来了?”茝媖一怔,忙道:“我也是听人私下议论,说是西方使者在来的路上了。”暖春“哦”了一声,道:“我们就是想去禅室偷偷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茝媖心道这重霄宫虽是仙界第一门派,弟子门人的规矩却是极为松散。自己在太华门,见到云惊雷地位甚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众弟子绝不敢违背。若是自作主张,那责罚也是甚重。而重霄宫这些年轻人似乎想怎样便怎样,丝毫不担心会受到责罚。想来那重霄宫中,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正自胡思乱想,只见逞艳拉了自己衣袖一下,道:“茝媖,我们一起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