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奉天门人声鼎沸,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此刻,所有官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有人愁容满面,有人满面春风。上至王公权贵,下到普通侍郎中门,全然没有了往日早朝的庄严隆重。
“皇上驾到——”
总管太监一声长喝,百官肃静,各自站回自己的位置。
片刻,这大明的真正主事人走出。
皇袍加身,金冠于顶,龙行阔步,气宇轩昂。身后大日初升,霞光万丈,天相恢宏!实乃一朝天子雄风,江山社稷之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拜,共尊君王。齐声浩荡,周天犹存!
皇帝面色从容,微笑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皇帝扫视百官,无一人敢抬头平视。随后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笑容。
“东厂魏厂公何在?朕听说,他伤势痊愈了。为何不来早朝?”
百官微惊。他们早就料到今日必有大事发生,隐约猜测便是和那位有关。没想到,皇上竟然开始便要发难!难道……
魏九婴未至,来的是周如山。
周如山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启奏皇上,厂公大人身体刚刚恢复,还不能走动。所以不能上朝,望皇上见谅。不过厂公大人让微臣传话,他一直挂念着皇上。”
关于魏九婴的事情,文武百官早已知晓。魏九婴复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很有可能京城最近的动乱便和这位有关。一直以来,皇帝对魏九婴的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东厂闹的天下怨声载道也不多说一句话。许多大臣虽然知晓东厂势大,皇帝也是迫不得已。但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一国之君被如此欺辱,怎么能只字不提呢?
还是说这大明的江山,早就换了姓?
皇帝并未说话,目光直视着周如山。
绕是周如山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此刻也是心里直打怵。身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皇帝不敢杀魏九婴,杀他周如山还是易如反掌的。他扪心自问,若是皇帝真杀了他,主公会为了他和皇帝翻脸?
未必吧。
所有大臣的心也悬了起来。难道今日,皇上真的要对魏九婴出手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就得好生盘算了。这是站队的时候,一旦站错。丢的可不只是乌纱帽,还有一家老小的性命。
朝堂之上,静的蹊跷。原本那魏九婴违抗圣旨,会有一批清流出来弹劾,然后魏党之流出来保释。两方早就争论的天翻地覆。可如今,竟然没有一人站出来。无他,局势太过模糊!
魏九婴权势滔天,麾下高手无数,这是事实。而皇帝这边则亲信不多,明显势弱,这也是事实。
可在场的诸位,那个不是通晓人情世故的人精?这两方可不是普通的两个敌对势力。这其中一个是武功深不可测,在朝堂、江湖拥有庞然大物般势力的东厂厂公。另一个,则是目前这大明万里江山的真正雄主。至于以后还是不是,没人知道。但至少现在是。
就算皇帝目前看上去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可谁有能保证他没有后手呢?毕竟当年能坐上这宝座,靠的可不是谦让恭卑。
所有人的手心里都攥了一把汗,这些往日的风云人物也难以表现的从容淡定。
片刻,皇帝微微一笑。
“无妨,魏厂公自先皇之时便为国事操劳,如今年老力竭还挂念着朕。而朕这十年来一直忙于国事,未曾有空前去探望,朕心有愧啊。”皇帝一脸愧疚,感情真挚。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看来皇帝还是顾全大局的,没有给他们太为难处境。只有少部分人神情有些凝重,揣摩皇帝的语意。此话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意味深长。若是对一般的王候将相这等国家柱石说,没有问题。可是区区东厂厂公,为国事操劳?
又是一句诛心之语!
周如山立刻跪地道:“微臣代厂公谢过皇上!”他此刻内襟已经被冷汗打湿,皇帝今日一字一句,如刀如剑,他一个接不好,可就是要粉身碎骨。
皇帝微笑,情绪激慨,扫视群臣道:“众爱卿都看到了,何为国家重臣,社稷之基?正是像魏公这等忧国忧民的忠臣呢。你们啊,都得向魏公学习。”
众臣跪地道:“臣等必将为国事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
皇帝道:“好!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皇帝转身坐到龙椅上,周如山左右余光扫视,没敢擅自起身。
皇帝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周爱卿也平身吧。”
周如山暗松一口气,抱拳沉声道:“谢皇上!”
正当所有人以为此事已了之时。皇帝淡淡道:“周爱卿回去告诉魏公,魏公年事已高,已为国尽忠已尽四十年,实在劳苦功高,朕都看在眼里。如今好不容易养好旧伤,又要他为国事操老,朕于心不忍。所以即日起,朕准许魏公乞骸骨,安享晚年。”
皇帝风轻云淡。众臣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果然,皇帝还是要出手,但却不是扑杀乱党,而是告慰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