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有人不让他们满意,这人还又偏偏是他们无法掌控得了的,那便是北方的金人!金人时常南侵,光靠他们文官能打胜仗吗?那便是个笑话!这也给了勋贵们一丝重新崛起的机会,这个机会便是当今的天子了。”
“以前为父之所以一直拒绝陛下的善意,不外乎文官的权势太大,咱们要是答应了下来,便会成为皇帝、勋贵一方与文官集团斗争的马前卒,老子有这么傻吗?”
孙堂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让孙煜直直是目瞪口呆。
“不过如今,你妹夫周同在军中效力,又是皇帝钦点之人,也算得上是咱们家的一面旗帜,他的任何言行,在一些人眼中那便是为父的授意。他此次指责刘平,固然是过于莽撞冲动,却也正好能误导那些人,让他们以为襄阳孙氏不过如!哈哈,武人嘛,不冲动鲁莽,长了脑子,还能叫武人吗?”
孙堂笑得癫狂,却又带了几分冷意,让一旁的孙煜不禁暗中打了个寒颤。
“如此一来,即便为父回到东京,只怕也不再是他们的肉中刺、眼中钉了罢!”
“父亲的意思,是打算要进京了吗?”
“嗯,为父原本便有这打算,周同这是刚好送来了时机。不过此事不急,为父还要再等待等待。想那诸葛孔明,不也是秦昭烈皇帝三顾茅庐,才请得他出山?你爹我继承老祖的遗泽,也不是谁能随便使唤得了的。”
他端正了颜色,对孙煜严肃道:“故此,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尽快熟悉家中的事务,为父也会将所有的事情逐一对你交代清楚,你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
几乎在同样的时间里,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勋贵们也都知道了这一消息,其中各家的反应如何不一而足,但拿着东卫密报的永兴却是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莫奇燮。
这一日事情不多,永兴眼看着能有些余暇,正打算带着周皇后、杨贵妃、高淑妃一起去到城外的上林苑踏雪赏梅,才刚让魏直安排下去,莫奇燮便带着密报进宫求见。
难得的休闲还没得以付诸行动便破灭,永兴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息,他知道莫奇燮匆匆入宫,必定不会仅仅为这么一件小事来打搅自己,定然还有其他要事汇报。
“还有甚么事情,一起说罢,正好有些空闲,你便找准机会给朕找事情来了,希望别是太麻烦的事。”
永兴说归说,却不见得真的对自己这心腹有何不满,相反,这种随意的态度放在莫奇燮的眼中,那便是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莫奇燮笑道:“陛下明见万里,臣这里的确还有一份从临潢府传来的急报。”
永兴听到“临潢府”三个字,便觉得脑袋一阵发胀,不禁捏了捏眉心,从魏直手中接过密报,并未直接打开,而是对莫奇燮道:“金人又有何事?你直接说说,朕也懒得再看!”
莫奇燮道:“陛下,东卫密探探得消息,叛匪拓跋昊自知无力对抗朝廷,认贼作父,再次遣人去往上京,妄图游说金人出兵干预。”
几日前,夏松的奏章抵达枢密院,五万汉军与叛军在龙州展开大战,破灭了十余万叛军的围攻,斩首三万余,俘虏叛军一万七千余人,己方阵亡六千六百余人,受伤四千二百余人。
此战不光成功挫败了叛匪破釜沉舟的疯狂反扑,让官军得以在叛乱之地牢牢站住了脚跟,也成功破灭了拓跋昊妄图割据五州自立的野心。
夏松在奏章中指出,经此一役,叛匪依仗的横山天都山防线已经名存实亡。西线杨信所部面对的叛军必定也会立刻撤退,收缩回灵州,依托瀚海负隅顽抗;而东线的残余叛军,必定不会放弃夏州、洪州等战略要地,特别是盐州的盐池,乃是叛匪主要的银钱来源之一。
因此,从整个战略事态而言,叛军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只能被动固守,破灭只在冰雪融化之后。但此事还有一个变故,便是北方的金人,朝廷需要谨防匪首拓跋昊狗急跳墙,以更大的利益诱惑金人插手。
为此,夏松也建议朝廷要做好两手准备,不能完全将希望寄托在金国内部,再次遣使去金国与做好战争准备,两者都必须同时进行。
奏章中详细列明了汉军的战损状况,若是没有最后四千骑兵的损失,此战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完胜。夏松十分聪明地将此战的过错揽于自身,而将功劳推给了各军将士以及王炳的指挥上面,这也让永兴心中十分的高兴。
打仗嘛,怎么可能不死人?虽说四千骑兵的损失让人心痛,可是捧日军的底子还在,恢复起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何况王炳这老将之所以能及时赶到龙州指挥作战,也是当初自己慧眼识人,说到底最英明的还是自己嘛!
最让永兴感到轻松的,自然是叛匪的灭亡指日可待。在这大半年来,永兴几乎日日夜夜都盼望着西北能传来这个好消息,如今虽然还未最后尘埃落定,但已经不再用同以前一样提心吊胆的了。
他甚至已经在思考,待大军凯旋归来之日,朝廷要给夏松封一个什么称号的侯爵来酬谢这位大功臣呢?
可是如今,东卫的密报再一次将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永兴拉回了现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拓跋昊,朕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金人的反应如何?”
听得永兴发问,莫奇燮立刻回答:“如今耶律玉池下狱,萧合哒上位,据说此番叛匪的人一到上京,完颜庆元烈便派人与之接触,臣只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