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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玉树后庭花(一)

初夏。凤阙书院。晴。微风拂面。

“桐儿回来了吧!”斧钺的声音从他的书房里传出来。这才四个多月未见他,竟然显得苍老了那么多。若不是,朱桐等人四个月前还见过他,根本不会有人会相信这会是四个月前的斧钺,因为眼前的斧钺的容貌和一个月前的斧钺足有相差十年的差别。

憔悴。无神。眼光涣散。六神无主。头发有些乱,胡子变得粗而长。

“嗯~!”斧钺喉咙里好像有东西如鲠在喉,挣扎了几下,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对朱桐说道:“桐儿,你回来就好!”

“先生!你的身体!”朱桐走过去扶他,却被微菏一把抢在前面,并说道:“朱桐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未曾打扰您!”

“嗯~!咳咳~!”斧钺像是得了重病,每咳嗽一声,太阳穴的青筋都夸张地暴起很高,双眼通红,像极了饿极了的咆哮的野兽。

“好久不见你了!桐儿!”斧钺慢慢走到雕花沉木椅上,双手扶着椅栏,缓缓坐下,接过微菏递来的茶水,轻轻拨了几下漂浮在水面上的翻腾的茶叶儿,扬起头来,不再咳嗽,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你们先出去!朱桐留在这里!”

“桐儿,从我们这里再向北三百里!有一座辋川小城,你去那里寻一个叫小盒的女人!”斧钺慢慢说道,令朱桐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找她?”朱桐问道。

“腊月十九,你去找她,取她的性命,回来见我。”斧钺的话简单而干脆,完全是没有商量的语气,又接着说道:“她住在辋川夙瑶楼,是当地最有名的青楼。”

“为什么要杀她?”朱桐问道。

“这个问题我很早就给你解释过,我们是杀手,要杀谁不是我们说了算!”斧钺慢慢站起来,似乎要走,却又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仔细看去,就像刻刀在上面划过一样,对着朱桐又说道:“这个女人死也是罪有应得。你不用有什么心理罪孽感!这个小盒,原先也是我们凤阙书院的门下弟子,和你一样。可惜最后背叛了我们,而且还杀了她许多的同门师兄弟。你也千万不要小觑她的存在,死在她手里的生命远远超过凤阙书院的任何人。她几乎是以杀人为乐的生活在人世间,她认识很多朋友,白道黑道的都有。她身边没有朋友,她的朋友全部都被她杀害了。她自甘沦落在风尘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金银,喜欢珠宝,也喜欢男人,不过跟她好过的男人全部都是死在她手下了。这不是滥杀无辜,这是替天行道!”

“那我为什么要腊月十九去?现在去不行么?”朱桐听得斧钺这一席话,便也觉得杀一个这样杀人成狂的女魔头,也算是侠义的本分了,这样一问,也就是默认自己愿意去了。

“我想你这段时间留在凤阙,凤阙这段时间还需要有人守护着这里!”朱桐听到这句话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斧钺现在已经是风中残烛,再也没有力气守护这个地方了一样。

“微菏他们不是也在么?”朱桐轻轻地问,甚至说话都不敢再用力气。

“只有你有水月剑!只有水月剑才有能力守护这里!”斧钺慢慢走进另一个屋子,他缓慢行走的步子明显不再如从前那么稳健,而是多了几分犹豫和抖动。

“先生比之前老了许多!你没觉得吗?”花夏站在花池边,听朱桐给她讲斧钺让他做的事,中间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可是,年前先生还不是这般模样,怎么会衰老得这般迅速呢?”朱桐也始终没有搞明白,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判若两人呢。

“生命本来就是如此短暂,若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去追求长生了!”话题又扯到“长生墓”来了。

“若不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长生不老又有何用呢?”朱桐转身一把抱住花夏,花夏纤细的腰身极富诱惑,被朱桐猛的一抱,浑身散发着木槿香气的身体就紧紧贴在朱桐的身上了。

嘴唇对着嘴唇,温热如灵蛇般的舌,贪婪而汲取着贝齿的芳香。

夏日里的木槿花,开得如新娘子一样娇羞。风裹花香,惹得木槿树也摇摇晃晃地兴奋起来。

朱桐闭着眼睛,双手轻轻游走在软若无骨的花夏的身体上。他的脑海里,犹记那一日阳光如炽,树林里却因着树叶的茂盛而有几分清凉。花夏沿着春季的屋檐下,一路走向他的视线。

想着双臂不觉得用力,“嗯”怀里的花夏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还没人感受到夏季里的浓浓爱意,却眨眼就匆匆谢了幕。

九月菊有英,芙蓉冷。芰荷化为衣。花池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枯枯荣荣就变换了几次模样。

秋风起,木叶落,芳草化为薪。朝菌歇。花藏不见。冬季随着候鸟的迁徙,又一次隆重而又盛情地来临了。

北方的秋季和冬季似乎是同时进行的,没那么界限分明。秋风刚起,冬天就临阵以待了,几乎没有多么漫长的时间间隔。

寒冬季节的辋川县,和莲香县一样饱受着寒风的洗礼。辋川县,和莲香县是同等规模的一个小城。

夜晚将至,寒风满身激情蹂躏着这个小县城的每一条街道。大地几乎被风吹干了一般,土地皲裂开来,露出丑陋的龟纹。使得街道里那些小铺子小作坊,在这样的季节里,都不得不早早打了烊。

但是辋川的吉祥酒楼的生意仍旧红火,门前写着“吉祥”两个字的旗帜被穿过街道的疾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酒楼的灯笼燃亮了,醇香的酒气沿着跳跃的灯影扩散至远方。街面上行人很少,世界几乎只剩下漫天的寒风,再也别无其他。不过看见掌灯的阁楼或者酒楼或者更远的闪烁着光的地方,你才会相信这也是一片充满生命的土地。

窗外的雪如此之大,仿佛一群白色的蝶悄无声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庄严肃穆的村镇和县城西面的松树林以及那些整日无语的墓群,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一转眼,荒凉的人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同吉祥酒楼一样热闹的,还有小城东边曹马顿家的打铁铺。那个光着膀子正捶打铁器的曹师傅,在身后炉火的映照下,浑身几乎红得着了火一般。他一边抡起拳头大的铁锤,一边兴致勃勃地和屋子里的其他汉子有说有笑。曹师傅的打铁铺整日叮叮个不停,炉里的火也就不灭,他打铁铺的屋子也就格外暖和,很多怕冷的人便都喜欢呆在这里。再加上曹师傅人缘好,喜欢热闹,于是一群人一来二往,便有了默契,经常在寒冷的雪天在这里小聚一下,这倒也给曹师傅的单调生活增加了很多乐趣。

除了上述之外,夙瑶楼的灯火是彻夜不灭的,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彩色的灯火穿过漫天洒下的雪花,从四面过透射过来。凉凉的空气里,透着青楼特有的脂粉气息以及众多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肉体的香气,弥漫至对此有着野兽般敏锐嗅觉的男人的鼻孔。

当然这些烟花之地特有的脂粉气,朱桐也可以嗅得到。

雪地上印着男人们歪歪曲曲的脚印,一直向前延伸,通向夙瑶楼的门口。门口挂着两个直径近一米的大红灯笼,而门内便是供男人纸醉金迷和花天酒地的享乐之地。那两个红色的灯笼像一个极端诱惑人的标志,在风里摇摇摆摆,一直着男人的心理。

门外是寒风和大雪,门内是美人和被窝。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门口几个女子穿着和门口灯笼一样颜色的衣服,嘴角嫣红,眉影浓郁,地摇着歌扇,张口就是最地道的吴侬软语。

朱桐走到夙瑶楼门口,一个女子上前便拉住朱桐的胳膊,声音谄媚,说道:“这位公子,来玩玩吧!”说着抬头看了朱桐一眼,愣了一下,好像是发现朱桐长得太难看,但是都拉在自己怀里了,也就不好意思说客人什么,便道:“这位公子真是相貌出众,今晚小女子来陪公子吧!”

根本就没有给朱桐说话的机会,那女子一路话语不停,直到楼梯口,朱桐才看见这里的老鸨。

老鸨看到朱桐也是一愣,老鸨见多识广,应该看得出朱桐是生人,又见朱桐不像是落魄的公子哥,心想说不定还能榨出点油水,不由得热情招呼道:“这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朱桐点点头,脱开那女子的手,走近老鸨,说道:“我是外地人!今天要您这地方找一个人!”

老鸨听后,见不是找姑娘乐呵的,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说道:“你找人找到老娘这里来了,你知道这是哪里不!”

朱桐本来就不想得罪老鸨,便装作很胆怯的样子,探手从包袱里拿出五十两银子,塞在老鸨手里。

老鸨看到银子,两眼立刻生了光彩一般,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将银子放在袖兜里,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要寻得是何人?”

朱桐望着老鸨贪婪的眼睛,笑笑道:“听说这里有位名叫小盒的姑娘,我想拜访一下!不知可否?”

老鸨沉沉地垂了一下眼帘,又沉沉翻上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叫小盒的女子啊?”

朱桐笑道:“嬷嬷是显银子不够么?”

老鸨对朱桐使了个眼色,将他拉到一个偏僻角落。“哼”刚才那个女子甩了一下袖子,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地走了出去。

朱桐又掏出五十两字塞子老鸨手里,笑道:“嬷嬷,您且先收下这点银子,等我见了小盒姑娘另有重谢!”

老鸨看看手里的银子,凑过来,眼角里露着奸诈的笑,说道:“小盒姑娘最近有事,好像!”

朱桐看老鸨犹豫不决,便又拿出五十两银子,老鸨神色变了好多,心想这位公子出手不凡,想必不是一般的主,慌忙接住朱桐的银子,说道:“公子里面请便是,何必这么客气!”边说边将银子填入自己的袖兜。

后来朱桐才得知,小盒姑娘是这里的绝色佳人,若要见她必须得经过小盒点头同意。有客人若要一睹小盒姑娘的芳容,必须有人进去通报小盒。经小盒点头同意,客人才可以进去。老鸨将小盒视为自己的赚钱宝贝,便自己也设了一道隐形的关卡,倘若没有百两以上的银子,是不可能见到小盒的。

老鸨招呼过来一位姑娘,那姑娘倒是长得一般,不过浑身却透着一股精灵劲,那姑娘看了朱桐一眼,说道:“嬷嬷,我已经通报过小姐!小姐已在里面候着这位客官了!”说着那姑娘便领着朱桐绕过楼梯走到夙瑶楼侧院。在夙瑶楼的左面,有一小片竹林,竹子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风一吹又荡然无存。林子旁边有一间优雅的小屋子,那女子指着那件小屋道:“前面便是小盒姑娘的闺寝,公子请!”

朱桐四周环顾了一下,“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雪走了过去,刚立在门前,就听得一个娇滴滴柔软的声音唤道:“公子外边寒气重!为何还没进来呢?”

朱桐便轻轻推开半掩的门,刚迈进屋去,一股带着沐浴清香的又如同是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暖气便扑面而来,屋子里全然没有屋外的那样寒风凛冽,倒是像四月的天气一般温和。朱桐呆呆地突然不知所措,站在门旁的又一个灵巧的小丫鬟低着头巧笑道:“公子,小姐侯你多时了!”说完便出门消逝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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