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影听完,问道:“那女的是谁?叫什么?”
马致远一耸肩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我问她她也没说”
“现在人呢?”
“走了”
“去哪了?”
“回长安了,就是秦陵城的城主告诉的道路。”马致远指了指眼前的城池,他们已经到了。
白雪影看着眼前的秦陵城,惊呆中又有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是为这宏伟的城池,另一个原因是他终于知道之前入幽冥之地时,看到五丈高的陶俑,原来是来了秦陵城。秦陵城的城墙是一个个屹立不倒的陶俑并排围起筑起的,庄严宏伟,霸气侧漏。
秦陵城不似其他地下城。任谁都可随意进出,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对比之下,暗黑城虽然也是不限制进出的人魔鬼怪,但暗黑城地处地下群城之中位置,又近万鬼城和万蛛城,所以暗黑系的鬼怪更多。而秦陵城地处偏西,多为活死人、死活人,如城主蒙宣,老臣殷子干,他们都是被赋予了某些使命,或服用不腐灵丹,或被强大术法诅咒,或被千万年前神灵遗弃,成了不老不死的活死人、死活人。但他们都因为其中原因,无法离开幽冥之地,秦陵城多是这类人。
不知何故,白雪影随马致远入城之时,秦陵城显得有些荒凉,一改往日的热闹街市。
“平时挺热闹的,怎么今日这么冷清”
“热闹?”白雪影一听热闹这个词,有些别扭。鬼城他是去过几个,像什么万鬼城,那可是牛鬼蛇神出没的地方,什么怪异的鬼怪都有。这些都是真实的鬼怪,可不是当地的人们在过万圣节,怎么能用热闹一词。这让他突然想起小学时背过的课文,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马致远说的热闹,应该指的是这个热闹。
“我说的是真的!”马致远还一脸无辜地指着街道各角落说平常那里有车,那里有人,那里有鬼。
白雪影急忙点了点头,是担心这个话痨继续说个没完。不一会儿就跟着来到了秦陵城中央的城主府前。
“这就是城主府了,城主蒙将军是个好人,不对,是个好将军”马致远指了指古朴的府邸,突然意识到,蒙宣曾经跟他聊过,他知道蒙宣他们都是死活人,严格意义上讲,不能算人,应该算鬼。
“里面有人练武?”白雪影境界要比马致远高出一截,隔地老远听到府内打斗声,只是他听说城主是个领兵的将军,如果是练武,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练武?”马致远有些不解,因为在这城主府住了十天八天,他也没看见过府内有谁有练武的习惯。
白雪影从马致远的脸色看出蹊跷,两人眼神一交流,很有默契地转到城主府的另一边府墙,然后偷偷爬了进去。兵刃相交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躲在角落看的清楚。院子中围了一群人,蒙宣正和人交手。
蒙宣乃先秦大将军,一手枪法,舞得风驰电掣,大开大合,这枪法若是用于战场上,必能大杀四方,只可惜此时是与一剑客单打独斗,更多身法,倒成了费力不讨好的动作。
与蒙宣一战的是一个邋遢老头,面黄肌瘦,像是被饿了几个月后的样子。看他头上毛发和胡子,黑毛中掺杂白毛,白毛中掺杂绿毛,整体一看,有些恶心。不过他用的剑法与鬼泣罗刹同出一辙,极为凌厉,是幽冥鬼府之人。
……
只见蒙将军一式横扫千军,枪尖恰从对方眼前划过,未及丝毫,不知是枪太短,还是邋遢老鬼躲的好。他长枪再一提,大力上挑。
置空的老鬼脚尖在枪头上轻轻一垫,腾空而起,剑势一变,喝到‘天鬼二式’。只见老鬼身影如同一直恶鬼,飞冲而下,瞬间长枪落地,老头的宝剑穿手而过,将蒙宣右手钉在地上,蒙宣也跪伏在地。黑色血液从老头剑刃不停流淌。
死活人是有不老不死的异能,但所谓不老不死,并非杀不死,而是不会因为岁月而老死。
受此剑伤,蒙宣亦未有大声嘶吼,似乎这点伤对他而言,是一桩小事而已。
围观的人群,一个黑衣人走了上去,蹲下身子对蒙宣道:“说吧!那女人你藏哪了?”
蒙宣咬着牙,忍受着剧痛,抬头道:“她走了”
“去哪了?”
“不知!”
“不知?还不说是吧,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架在蒙宣肩膀上。
“哈哈……”蒙宣突然发笑,只是他的手臂还被老头的剑钉在地上,不得起身,转头看着肩膀的短剑,说道“我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小娃,你可知你做了一件对我而言最可笑的事”
的确对幽冥之地的许多活死人、死活人而言,死更像是一种解脱。用别人的解脱来做要挟,着实是有些可笑。
但是,黑衣人才来到世间多少个日月,他以为自己最恐惧的,便是人人所恐惧的。突然之间,发现有人竟然不惧怕生死,他心境自然无法承受。他怒了,提剑就要当头劈下,狠狠道“老不死,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按住宝剑的老鬼突然横手一抓,抓包住黑衣人突进的手腕。
黑衣人手上一疼,握短剑的手瞬间松开,不解道“罗长老,你做什么?”
“他自有他的使命要完成,至少不能是你来杀他,这是幽冥之地的规则”
“什么规则”黑衣人揉了揉握剑的手,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鬼’字令牌,命令老头“罗刹给我鬼泣令,鬼泣罗刹不在,幽冥鬼府上下都要听我号令,杀了他!”
“你确定?”罗长老拔起剑,放开蒙宣,突然眼神中带着杀气,阴沉盯着那黑衣人,瘆得其连连后退几步。
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他可是知道这老头的怪癖。
幽冥之地各处有传闻,幽冥鬼府鬼泣罗刹之下,有二大长老,大长老修阎罗,二长老泣鬼差,言下之意,二者之能,地狱阎罗任其修理,地狱鬼差见之难免哭泣。
实则,修阎罗性情古怪,对待自己的仇人,他不会将之立刻杀害,而是抓回去,做成人棍,此为‘修’也。何为人棍?那便是将人体或妖体身上凸出的部分,统统削去,只留一棍之形。因此,幽冥之地,闻修阎罗之名,无不色变。
鬼泣罗刹随魔罗莲领兵而去,听闻二长老泣鬼差亦同去,留下大长老留守万鬼城。不知为何,他竟出现在秦陵城中,多半是与‘鬼’字令牌有关。
……
修阎罗一抹媚笑后,不等黑衣人回应,长剑抬手,出言道:“好!就随了你”
长剑落下之际,一个身影从城主府大门飞入,墨绿色长剑在手,使的是冰心越女剑法踏雪寻梅。女子曼妙的身姿,周身泛着淡淡的绿色雪花,挡下修阎罗对蒙宣的致命一剑。
来者黄山青莲居士座下二弟子,墨曦。
生死一剑是被挡下,但修阎罗侧脚一伸,正中蒙宣胸前盔甲,蒙宣身子飞出,撞到墙上,嘴角黑色血直流,其身后出手救他的两个手下已被压的身形扭曲,不知生死。
“又是你,你竟然没死”黑衣人‘鬼’字令牌还在手上,指着墨曦,似是有些惶恐,喊道“罗长老,快杀了她!”
“你……好生无趣啊,见谁都要杀!”修阎罗虽然对黑衣人露出一脸不屑,但还是照办,脸上挂着盈盈笑容,剑指墨曦。
白雪影原本是没有打算出面的,他没有信心击杀修阎罗,而且围观者中,幽冥鬼府者众,如此算下来,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在墨曦出现的瞬间,他双眼一眯,嘴角一扬,心中算盘开始打响。他转头正要与马致远谋划,瞬间傻眼,暗藏马致远的位置已人去空空。只听见城主府院内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墨曦姐姐,我来帮你啦”。
此刻,白雪影的心情是复杂的,无数条黑线从脸上滑落,心中骂道:瓜娃子,小破孩,虎娃,小犊子……
……
事已至此,白雪影也无奈,眼看墨曦就要败下阵来,他也不得不动身。
修阎罗似乎察觉到了暗处的异样气息,但他分身乏术,凝聚真气划出一剑,剑气如黑色长刃,破空飞向墨曦。他抽出空挡,脚尖向前一点,身形却倒后而飞,像是在后撤,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举的目的。回身一剑,剑尖瞬间停顿在黑衣人眉心,却是没有再刺入。
同样的手段,同样的匕首,同样的笑脸。白雪影头缓缓从黑衣人身后探出,暗影月痕停留在黑衣人颌下,他淡淡一笑说道:“不想他死,就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