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修整,江城子几人的伤已经痊愈。
白雪影仍盘坐在小坑,小小的水柱从一边的泉眼如一条透明水管流到其头顶。他散架的半边身躯,随着‘金佛’的每一次闪动,便跟着修复一点。比起几日前被猿魔所伤的状况,如今至少面部已恢复出原有的白嫩书生模样。
朱莉叶已经领着万蛛城大军回城,没有犼鹿的允许,他们是过不了一重水的阵法禁制,近不了圣清泉。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东敖对妖有最大的限制。
双胞胎兄弟二人整装出发,跟着犼鹿的步伐,前往一重水,圣清泉。气氛莫名变得紧张,因为终于要去探见天灵神兽。
剑无常留守原地,为白雪影护法。
……
刚入一重水,兄弟两人就感受到耳膜传来刺痛感,不用怀疑,必是东敖之音。他们走近三色湖水,远远瞧见一群黑衣倒地,而这群人面前立于湖水之上的大黑猫,一副凶神恶煞模样,随时可能再出一声虎啸。
一伙几十人,也就当头的零魑在面对东敖时,能勉强立住脚跟。他身后的同伴却是没有这般魄力,尤其是以修阎罗为首的幽冥鬼府弟子。
幽冥鬼府弟子所习的功法,为鬼道九幽玄冥功,此为阴邪功法,面对东敖的辟邪驱魔的吼声,自然是毫无抵抗之力。一众弟子修为稍差的,有七孔流血,更有成痴儿。
……
零魑眺望远方发现了江城子兄弟两人的身影,正欲飞身前往阻杀,忽然大黑猫东敖对着一群人再是一声长啸,他浑身一个哆嗦后,急忙先将同伴领到一重水边缘,远离这个格兰妖林的至强神兽。
江城子兄弟两人隔得这般远,仍双手压住耳膜,浑身真气变得有些混乱,可想而知修习鬼道功法的一群人正面面对东敖是何种感受。
零魑一伙退去后,东敖踏着水纹,再次出现在兄弟二人面前,说道:“哼,还以为你们已命丧猿魔之手!竟费了这些时日”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江城子一脸无奈取出猿魔妖核,递了过去,说道:“猿魔妖核已经拿来了!”
“嗯!”东敖点了点虎头,转身跟着犼鹿往湖中心废墟行去,发现岸边的两兄弟没有动静,它回头傲气道:“还不放入湖中,等什么?”
我们又不知道流程,当然是等待指令,难道等妖核自己下蛋!兄弟两人面对狂傲的东敖,一阵无奈。将猿魔妖核扔入红色湖水中,他们又听见东敖再次道出桀骜声音。
“跟上来呀!怎么这么笨,你们真是圣选之人?”
兄弟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叹气。眼中之意,是说,若是打得过你这只大黑猫,抓了你煲汤,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什么步骤。
不过江城子兄弟二人还是照做,飞身而起,跟在东敖身后,在湖面几下蜻蜓点水,已跟着二兽踏上了圣清泉中央的废墟。他们已是羽化之境强者,御剑飞行都不在话下,这水上漂的功夫自然不难。
人刚踏入废墟还未看清废墟模样,他们身后的红色湖水突然沸腾起来,红光更盛。溢出的水大肆地流入碧晔溪的溪流,那原本已断流的碧晔溪瀑布转眼重现,红白的水花落入积潭,流向碧晔溪二重水三重水,甚至更远。
碧晔溪终是重新开启。
已回到万蛛城的朱莉叶一众妖,感受到东方传来多一份淡红色光芒,那充满力量的暖曦,万妖山呼万岁。
……
江城子兄弟同样满心欢喜,终于完成了一件嘱托,正要跟着东敖二兽行进,身后忽然飞来零魑的身影,二人同时拔剑。这本能反应,他们是忘了,即使在多几个同样身手的同伴,亦不是这大长脸的对手。
“诶!”零魑出奇地罢手,表示无恶意,指了指前方,道:“我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我是来取天灵神兽”
东敖也发现了身后的动静,看了一眼三人,默不作声地回过头去,继续往废墟中央光球方向行去。
“你看吧!”零魑察觉到东敖并未驱赶自己,心中自是大喜,得意洋洋跟了上去。
虽然有机会一睹天灵神兽,多亏了江城子他们重启碧晔溪,可面对零魑,他们打是打不过,骂无耻也不是他们的风格。东敖都不反对,他们只能忍气跟着同行。
……
废墟的断壁残垣,像是错综复杂的屋舍破败后的景象。他们越往前走,中央的光球越是刺眼,若不是不断吸收着亮光的东敖在前,他们早就成了白光中的瞎子。这光芒也不似阳光的炽热,不然他们早被烤熟了。
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清晰。在某一刻,他们跟随二兽终于停下脚步。
江城子眯着双眼向前望去,二兽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前方是一片平坦的广场,而这废墟广场的中央上空,正是光球的所在。用手挡住光球的亮光,隐约可见其下是一座如小假山一样的水柱。因为看不清,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水柱哗啦啦向下流入湖泊的水,是来自光球还是何处。
除了这水声,四周毫无动静,说好的天灵神兽呢?东敖呢?犼鹿呢?
又是没有提示的步骤,兄弟两人又在心中对那只大黑猫千万个诅骂,好在这一次,比较容易猜。
现场什么都没有,很显然,那个最耀眼的地方最是可能藏匿天灵神兽的位置,就算不是,上前瞧瞧总不会差。但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没有了东敖在前方吸收光芒,他们寸步难行。纵使紧闭双眼,那耀眼的光仍能穿透眼皮,刺痛眼珠。
……
‘叽叽叽’一个声音传到耳边,似有什么在呼唤着江城子前行。他艰难地踏出几步,身后是背对着自己的弟弟,而弟弟手中似是握着什么,与一身黑衣的零魑对峙。这些他竟全然不知,一味地跟着声音前行。
零魑所修习的是鬼道九幽玄冥功阴寒功法,当他踏入废墟中央广场的第一步,他就感受到了威胁,对人、妖而言是温暖的光芒,在他这变成了炽热,限制着他的真气运行,若不是凭借一身准脱凡境的修为,恐怕他此时已被灼焚。看前方兄弟两人在前行,知道对方并未如自身这般被限制,他心中满是不安。天灵神兽既然自己得不到,只要没人得到,尤其是不被缥缈团得到,那威胁就不存在,所以他出手了。
大哥为人和善,逍遥子却不同,他行走世间各处江湖多时,在与零魑同行过程中就一直警惕,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因如此,在零魑出手时,他才能瞬间做出反应。他手上的名剑承影,在这光芒下已没有了剑身的踪影,若不是那独特的剑柄,承影剑在这种环境下就成了隐形的宝剑。
零魑一击失手,在这被压制真气的环境下,面对无法瞧见的承影剑,若不是自己有着超强的域化之能,恐怕不知死在承影剑下几回。他一个后空翻,退回广场边缘,无奈静静地看着这两兄弟。
逍遥子没有继续前行的动作,他背对着光球,注视着零魑,他已感觉到,这个准脱凡境强者在这个地方发挥不出自身的实力,而大哥似乎有所发现,那自己就充当保镖,拦住这个大长脸。只是一时间,对方竟没了更多动作,他唯有与之对峙。
……
江城子顶着刺眼光芒再踏入几步,忽然脚下的石砖咔咔几声似是碎裂,露出底下的湖水。一块块地砖似轻盈的泡沫浮在水面,他踏在上面也不会下沉,还缓缓向光球靠近。伴随着眼珠的刺痛和白光落在身上的炙热,一个珠子突然从他包裹飞出。蓝色珠子一出现,如贪婪的无底黑洞,吞噬着无穷尽的光芒,瞬间缓和了自身的压力。他这才看清前方究竟是何物。
给幽冥之地格兰妖林、万蛛城带来光芒的光球,并非一颗白炽光球,而是一颗五彩斑斓的大石头,只是这五颜六色融汇在一起变成了白光。石头之所以漂浮在半空,是其下的泉水水柱上涌,将之托起,水再从表面流下,所以从外表看去,这水柱像是从光球不断向下流。更主要的原因是,泉水接触过五彩石之后,变得五颜六色,流入底下湖水中,完全覆盖了中间上涌的泉水。
这就是圣清泉的本质。
……
江城子仔细一瞧,水下还有圆圆的一颗人头大的蛋状物体,每隔几秒,那物体还会一阵闪烁,并将五彩石流出的五颜六色尽数吸收。如此不断重复。
‘啊!’江城子脚下忽然一空,噗通掉入湖水。正当他准备游出水面,那个‘叽叽’叫的声音又再度出现在耳边。他看了看那颗蛋,潜了过去。
废墟之上,听见江城子的喊声和落水声,逍遥子和零魑相继望向中央,已不见了江城子身影。有蓝月晶吞噬白光,他们两人飞身过去。刚到江城子位置,还未找到落脚点,突然蓝月晶发出‘嗡’的一声,发出耀眼蓝光,似是吃饱喝足,朝着万蛛城方向飞走。白光再现,逍遥子两人同时倒飞回去,心中暗自庆幸闪得及时,没有让眼睛瞎掉。
逍遥子域化开至最大,感受到大哥的气息,这才安心留下来继续与零魑对峙。
……
‘叽……叽叽叽……’声音确实来自那颗蛋。
“这就是天灵神兽?”江城子想着,好奇地伸手过去,在触碰到蛋壳的瞬间,突然手掌不知被何物割开一道口子,瞬间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在不断从手掌流逝。巨大的吸力让他无法抽出手掌,这才片刻功夫,他已经感觉到一阵乏力,缺氧感变地更强烈,一不小心还喝下一口苦涩的湖水。眼皮越来越重,不可再如此下去。他左手拔出天纵云剑,在水中一剑刺入吸食着右手鲜血的蛋状物体。
‘咔咔’声响,蛋壳出现裂缝,一阵阵白光从缝隙中射出,吸引了四周五彩斑斓的鱼儿,整整齐齐汇聚过来,似是在朝拜,似是在欢庆。片刻之后,一阵闷响,‘叽’地一声,一股能量自蛋中迸发,整个格兰妖林为之一震。
位于中心位置的江城子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迷糊,被如此能量波及,咕噜咕噜再喝下几口湖水。终于摆脱了巨大的吸力,迷迷糊糊中奋力划向湖面。可无论怎么划,无论底下的水如何上涌,他的身体不但没有上浮,还持续逆流向下沉。他低头一瞧,脚下一个小东西正拉扯着,不断向下。无论他如何用力甩,仍不能摆脱那个拖着他下沉的东西,再吸入几口湖水,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