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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臂钏

白晨提着棍子上山,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当即脸一黑,怒骂道:“这个混蛋,今天我不打断他的腿骨,我就不姓白!”

百宝住在山腰的位置,此刻他正在山洞边上烤着狗肉,一边烤着,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他用小刀割下一小块肉,放在鼻尖闻了闻,整个人都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不过就在这时,他猛然感觉到有一股杀气来临,当即睁开眼睛,看到站在他面前,一脸阴沉的白晨。

“嗨,白毛,吃肉。”他招呼着白晨。白毛是白晨的花名,白晨一向讨厌这花名,在被喊到六岁后就搬去了村子里住,还给自己取了个白晨的名字。

“我说过,别叫我白毛。”他捏起棍子,步步逼近,百宝则是不自觉地后退。

“有事慢慢说……”百宝一面陪着笑脸,一面退着说。

“你可知道,小黑是我打猎的猎狗,你小子居然敢对他下手?!”白晨扬起棍子,重重朝百宝砸下去,好在被百宝躲过去了。

百宝忙说:“这我真不知道,上个月你的猎狗还是一条大黄狗呢。反正跟着你出去打猎的猎狗都这么危险,还不如给我吃了。”

“你放屁!”白晨依然生气,说:“我就是把这狗都喂了老虎,都不会便宜你的!去死吧!”说罢,又是一棍。这次百宝没躲过,一下子被砸出两米远。

“喂,够了!”百宝指着他说,“好歹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人,至于这么对待我吗?”

“可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吗?!”白晨更加怒不可遏,“若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愿意一直留在这破村子里,你以为我不想去外面建功立业吗?!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真相,告诉我我的身世,还有我的父母,为什么?”

看着白晨生气的样子,百宝也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盘坐在地上,低着头,有点失落。就这样两人一直安静地保持沉默,白晨心里的火也逐渐消退。百宝似是若无其事地说:“其实你根本不用管我,在我生命里,你存在的时间跟你不在的时间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关于你的身世,我确实不知道,我没有骗你。”

白晨把木棍一扔,吐出一口气后说:“算了,我对你发什么脾气。”说完他走过去割下烤好的狗腿,学着百宝坐下,然后递给他。“记住,下次要再拿我的东西,就跟我说一声。”

百宝先是一愣,然后接过狗腿,说:“你也尝尝吧,我烤肉贼溜。”

“我不吃,毕竟是我的小黑,看着它令我难过。”白晨白了他一眼,岂料百宝完全不理会,直接撕下一小块肉塞进他的嘴里。

白晨先是狠狠地一吐,怒目瞪着百宝,仿佛要杀人了一样,谁知最后他舔了舔嘴,意外地发现百宝这货说的还真不错。他装着高冷的样子,“罢了,看你一个人也吃不下这么多,我还是帮帮你吧。”

于是两人就这样硬生生把小黑消灭了。他们撑着肚皮躺着的时候,白晨突然说:“对了,我答应了孩子们,过两天要让他们看看真正的魔族。到时候你扮得凶点儿,尽量吓吓他们。”

“行了,包在我身上。”百宝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帮忙了。不过这次有点不同,百宝居然递给他一个玉戒指,说:“呐,算是饭钱。”

白晨接过戒指,看了看,发现这戒指除了是玉质之外,并没有任何的花纹或图案。“这又是什么古董?”

“不太记得了。”百宝说,“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前天我去青州城转转的时候就想把它当了,但老板不要,所以便宜你了。”

“那就是假的咯。”白晨一眼看穿,说完他直接把它扔了出去。

“喂……你,算了,丢了就丢了。白毛,给我点钱。”

“喂,这顿肉白吃了?”白晨说。

百宝从地上蹦起,说:“不是为了这个,前天我不是去了青州城嘛,我在市集那里发现了一样东西,我想把它买下来,但我又没钱。”

“什么东西?”

“嗯……是一块玉,那个老板说叫做臂钏。”

“额黄侵腻髮,臂釧透红纱。百宝,不赖嘛,这臂钏可是女子用的东西,你是看上谁了?”

“这样啊……”百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道:“没有给谁,就我自己想玩而已。”

“就算你说要送给谁,我也不给你钱。”白晨也坐了起来,说:“省的你祸害人家姑娘。”

隔日。百宝一大早就拍了拍身上的钱袋走进青州城。他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市集,找到了那个卖玉饰的小贩。他在那小贩的摊位上来回踱步,愣是没找到上次看到的臂钏。小贩也看出来他的心思,赶紧堆起笑脸问:“客人,您是想要什么?”

百宝摸摸头,说:“上次我在这里见到的玉环,叫做臂钏的去哪了?”

“这……”小贩的表情有些怪异。百宝忙问道:“被人买走了?”

“这倒是没有,只是……”

百宝拍了拍钱袋,说:“这次我带了钱。”听到钱袋发出的声音,小贩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凑过来低声说:“客人,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买。”

“当然。”百宝不解小贩的鬼鬼祟祟,好似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样。因为摊位铺在街边,人来人往很多,小贩只得靠着百宝,小心翼翼地从袖口里拿出那个上次百宝见到的臂钏。臂钏的是金镶玉的样式,上面刻画着龙凤的图样,一看就是贵族才会用到的装饰品。

小贩快速把它塞到百宝手中,然后伸手去拿百宝另一只手上的钱袋。此时百宝的注意力全都被那臂钏吸引住了,对自己的钱袋被拿走毫不在意。他拿起臂钏放到阳光下,仰望着,呐呐说道:“没错,这就是她的东西,这个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察到周围的风仿佛是被撕裂了一样。突然的变化让他一把握紧臂钏,猛然闪到一边,脚下踉跄般倒在地上。在他闪过的瞬间,一支金箭从他身前掠过,扎进不远处的树桩上。他回过头去看金箭过来的方向,只听得一声“闪开!”一双腾起的马蹄已然出现在眼前。

他没能做出任何的闪躲动作即被马蹄蹬出数米外。旁边的人群显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纷纷大喊起来,也有人在旁边喊:“都别紧张,是沐王府的世子!”

“沐王府?”百宝忍住疼痛,听出了这三个字。他认得沐王府,更曾经去过。八百年前,有一个姓沐的人和一个姓敖的人联手战胜了当时东土人间的皇帝,赢下了江山,那姓敖的当了皇帝,姓沐的被册封王爷,这是沐王府的由来。沐王府虽然异姓,但多年来倍受信任,手下更是掌握朝廷最强大的军队——黑铁军。据说黑铁军不仅应对人间战事,更是经常与异族交战,堪称人间最精锐的战力。

百宝看清了马背上的人的样子,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但表情甚是张扬,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注意到少年手上的弓,显然刚才是他射出的那一箭,而他的那句“闪开”也不是说给他的,是说给这里的百姓。他意识到了危险,他慌忙环视四周,见到不少百姓的指指点点,仿佛他成了一个罪犯。

少年收起手上的弓,而从背上抽出两段长铁合成一把长枪,指向地上的百宝。他厉声说:“小贼!快把臂钏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百宝看了看手上的臂钏,反而握得更紧,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可惜他刚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转身跑,那长枪已经刺了过来,匆忙中,他竟然忘了躲避,就这样被它一下扎进小腹,紧着被提到半空,长枪几乎贯穿他的身体。

“杀人啦!”旁人嚷嚷着,躁动起来。少年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然后他再度瞪着百宝,说:“你交是不交?”

剧烈的疼痛让百宝有点恍惚,他用力握紧手中的臂钏,不发一言。少年见状更加生气,他上前一步,将长枪连同百宝刺向地面,一下把他扎进地里,这下长枪彻底刺穿了百宝的身体。锥心的痛楚和冲击让百宝握紧臂钏的手一松,臂钏就这样滑到少年的脚下。

少年抽出长枪,带出一条鲜血,他冷眼看着百宝,同时捡起臂钏。他轻藐地说道:“你这小贼,连我姐姐的东西都敢偷,真是嫌命长了。”

“原来是她的弟弟。”百宝忍着剧痛想着,“我真是疯了,干嘛跟她弟弟过不去。”

“阿正,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凌厉的女声传来,吸引了百宝的注意。透过人群让开的道路,他看到了远处披着甲胄,骑着战马而来的女子,她的面容清冷,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单是看着便觉得这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而在她是身后,还跟着一队身披黑甲的士兵。

百宝在这一刻仿佛忘却了疼痛,时间在他眼里也变得缓慢起来,看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突然好想张开口大喊一句:“雪非,好久不见。”

可是终究他没有这么做,在对方将要到来的时候,他趁着少年不注意,转身推开身后的人群,踉踉跄跄地逃去了。

少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正要追击的时候被身后的姐姐喝住。人群里此刻议论开来,“太好了,沐雪非郡主终于来了。”

沐雪非冷眼盯着少年,看得他心里发冷。他赶紧把那臂钏递给她,说:“姐,我只是为了帮你拿回来这臂钏而已。”

“那需要伤人性命么?”

少年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沐雪非继续说:“我既已戎装,这臂钏已是许久不用,我虽然惋惜,但丢了就由它丢了,绝不应该为了它而去伤害别人。”

“姐,我错了……”

沐雪非摆手找来副将,吩咐说:“查明那个人的身份,想办法给他些补偿。”

“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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