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是下策，我有更好的办法。”百宝转头说道。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百宝回到了现实。
现在正是危机的时候了，是他在六年前就早已预见的。
“哦？不知圣人口中的办法是什么？”真卿沉下目光，接着问道。
百宝眼角一颤，几乎被真卿问住。这时他灵光一闪，说道：“怎么？你们九道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们阳生的办法了？”
真卿闻言微微一笑，便是无奈说道：“既然圣人不愿意告知，那真卿也没有继续发问的道理。”
“砰砰……”这时房门突然响起敲门声，接着便传来下人的声音：“真卿先生，圣人，王爷回来了。”
“我知道了。”真卿应了句，然后回过头来对百宝说：“王爷一向对圣人抱有钦佩之情，不知圣人可愿与真卿前去见过王爷？”
百宝就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了，见就见罢，只要他小心谨慎，未必就不能瞒天过海。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沐雪非，然后跟着真卿回到了正厅上。在那里见到了刚刚回府的沐王爷。
沐王爷早被告知阳生圣人到府的消息，看到百宝出现，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恭敬地对着百宝行礼。
“不知圣人倏然而至，王府粗陋，恐有招待不周之处，子敬向圣人陪罪了。”
陪罪？这是个什么意思？百宝愣了一下，他虽然在人间多年，但到底多是在蛮乡穷壤生活，对于高雅人士信口拈来的客套话并不了解。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答。毕竟普通的回礼也就拱个手就行了，但说话就是个别样的学问了。
他左右转悠着眼珠，看到沐王爷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气氛慢慢地有点尴尬。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起来吧。”
沐王爷闻言愣了一下，抬起眼睛错愕地看着百宝。
百宝瞬间反应过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不碍事。”
他强行保持镇定地说。内心则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沐王爷似乎也还是觉得尴尬，便干笑了两声缓和一下。
这时候真卿开口说道：“王爷，圣人说他有郡主的治疗之法，而且，不用换心。”
“治疗之法？不用换心？”沐王爷的眼睛几乎要冒出光来，瞬间热辣辣地看向百宝。这样的眼神真是令人感到不自在。
“没错。”百宝快速说道，同时躲过对方的目光。
“是怎样的办法？”沐王爷急切地问。
经过上一次真卿的提问，这次百宝有所准备。只见他挺直了身子，理直气壮地说：“此法乃阳生秘法，恕我不能相告。我匆忙结束闭关，马不停蹄的到来，正是为了郡主。”
之前真卿和他的对话有提到真正的江无方此前一直处于闭关。百宝留意到了这一点。
既然“圣人”不愿意说，沐王爷也不好意思继续问。不过圣人的突然出现，还有这新的治疗之法，实在令他太过惊喜。如果此举能成的话，他就不必再把沐雪非送到天火那里进行换心了。
可惜刚答应了换心，现在想反口也来不及了。
不过惊喜归惊喜，当他把目光看向真卿的时候，发现真卿只是板着脸，并无喜悦之色。这可令其有些意外。
真卿往外面看了一眼，此刻门外已经昏暗，“陛下的圣旨应该已经下来了。一道送往王府，一道送往城门，最终传到落英山下。”
“落英山？”百宝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沐王爷解释说：“神族的天火天神为小女提出了换心之法，陛下已经同意了，约定在后天进行。这道送到落英山的圣旨同时也是一道昭告天下的圣旨，圣旨一下，不可逆转。”
说完后沐王爷眉头皱了下，显得有些犯愁。
还是晚了一步么？百宝感到一丝紧张。
“王爷何必担忧，既然圣人说有办法无须换心就能为郡主除魔，那便试试就是了。若是成功了，其他的事再想办法也不迟。”真卿看穿了沐王爷心里的想法。
“先生所言极是。”就算真卿不说，沐王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说着便打算直接请百宝过去沐雪非房内施法。
不过在这个时候，又有下人来报：“王爷，宫里传来圣旨。”
“看来是罪书到了。”真卿淡淡地说。
沐王爷点头，这是他跟皇帝请下的罪书。不过念在他与皇帝的关系，他料想皇帝应该不会罚得太重。但突然而至的圣旨也令他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明。
“真卿先生。如今天色已晚，圣人来到这里想必也累了，为雪非医治一事明日再说吧。你替我好好安顿好圣人，我得先出去接旨了。”
说完他就出去了，只留下真卿和百宝两人。这天的最后，真卿遵照命令带着百宝来到一处厢房，让他在这里休息。
这一路上，原本百宝还忐忑真卿会再跟他说些什么，但真卿一句话也不说。
说实话，就算真卿真的谈起了阳生道的学问，他也未见得就答不出来。毕竟他曾经跟阳生的大长老远迩安打过几次交道，从他手里拿走过不少阳生道的书，现在都放在虚空眼内，只要他愿意。他能轻易地从虚空眼中得到书中的信息。
但真卿就一直都没说，直到把他送到厢房后才冷淡地说：“王府简陋，只能委屈圣人在此休息，明日一早真卿会亲自请圣人前去为郡主施法。”
百宝点点头，便直接推开门进去。按照一般人来说，至少也应该对真卿的话客套一下，说些“无妨”或者是“先生言重了……”之类的话，但百宝就直接走了进去。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在人类看来是不甚礼貌的。
这时真卿作揖作告退态，忽地问道：“前段时间真卿问贵宗时，贵宗门人说圣人遇到了难题，因而闭关。真卿不才，也想知道圣人所遇难题是什么？”
百宝愣了一下，没想到真卿会突然整这一出。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有意试他。
他细想了一下，想起那个醉汉问他的问题，于是原封不动地说给真卿。
“哦，就只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无聊的问题？”
“是啊，我那天正巧路过大江，忽然想到若这汤汤流水非要截断的话，该是用些什么才能做到滴水不漏呢？我一时想不清楚，就去闭关了。”
真卿笑了，“确实是个无聊的问题。”
忽然他目光凌冽，说道：“汤汤流水，自然无穷，以有穷截无穷，圣人此问，可是逆天理？”
果然真卿这小子不死心。百宝就知道他会继续发难，好在在过来前他把醉汉扶到房间时，除了从他那里得到腰牌外，还拿到了一本书，是这醉汉手写的书，现在正巧派上了用处。
“三宗道门以天理为法，但人性善恶，究竟自然为善，还是自然为恶，无人可知。倘这汤汤若人性，善恶一念之间，无穷无尽。阳生说断，就不该顺其天理善变。人性粗陋，若是顺天理而不闻不问，之于野兽合乎？”
这下轮到真卿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拱手说道：“是真卿粗鄙了。”
百宝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以真卿拙见，圣人的答案可是冰封而断？”
话题延续至此，百宝逐渐放松下来。他学着那时醉汉的口吻道：“凝冰而断，不过一时，世间温度变幻无常，再坚固的寒冰也有融化的时候。”
真卿闻言，眼珠再度转动几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难。”
“那就把两个桶给它装起来，这样不就断了么？”百宝说着便笑了。
真卿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水之无穷，若桶亦无穷，以无穷截无穷，而非有穷截无穷，圣人智见。”
我的天，老子才没想到这么远呢。百宝只当自己是在瞎扯罢了，果然只要挂上“名人”的马甲，说句废话都有人帮忙扯出道理来。
好不容易送走真卿，百宝还来不及高兴，心里却是隐隐地忧虑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个被他安顿在瑞红楼的醉汉，那家伙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阳生老大，圣人江无方，要是他酒醒过来的话，自己的身份怕是一下就被识破了。所以明天必须速战速决，赶紧带着沐雪非离开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