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三，我们故事的正式开始。
初二的末端，我的成绩在期末考试挤进了前二十名，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再次证明了自己。多么美好的开端，可是后面注定泥泞。
班上的位置又要开始进行微调了，在新的学期里，这个紧张的学期，中考倒计时。
说实话，当时我看着老师调位，心里带着某种渴望，所以大脑一直揪着，有点不安。不过，在看到你的座位安排在我前面时，我顿时就没有再想过要换位置了，唯一表达我的兴奋激动的情绪的举动，我想，是我对我的同桌说了句你坐在我前面，轻描淡写，却满含喜悦。我应该掩饰得挺好的，那时我甚至都没有怎么的笑容，神色自然。
后来，你就坐在了我的前面，我们之间只隔一张桌子的距离。我没有想过什么发展的剧情，所以喜悦之后依旧是正常的生活，我在我的位置上，你在你的位置上。
可是，逐渐地，我似乎失去了控制，我无法面对你，每当你转头的时候。我开始低头，脸红，早读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在每个你转向我的方向的瞬间。
你无法知道我和你说话是多么困难，我很害怕我的情绪失控，我对你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很困难。尽管我轻描淡写，寥寥几句，显得漠不关心，可我只是想快点结束对话，无论以怎样的结果。我的情绪压抑得真的很困难。
然而，喜欢是藏不住的，很多举动都无法自觉。我把本子递给你，每次都是，隔着本子，我轻轻敲着你的肩膀，你接过去，这一切都很细微很正常，然而这让我感到很满足，像是我接触到了你的温度。包括你的书包你的衣服放在我的桌上，或是你借我的涂改带，凡是和你有关的接触，我都能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和温暖。我想，我是渴望和你接触的，非常渴望，但是我不能，我的性格让我屏蔽了一切可能。
记得你当时借我的涂改带，你的同桌还告诉我不要借给你，因为你把她的涂改带用光了，我听完之后笑了笑，表示惊讶，但什么都没做，我享受这一切。我回去之后还对我的朋友取笑了你一番，但真正的感受，我只字未提，它藏在我的心底，它是我永恒的秘密，我只是享受我的嘴边可以说着你的名字，重复的，不停地提起。
自从坐在你后面之后，在很多个夜晚，写作业的时候，我面前是一盏台灯，我的手中拿着笔，我的脑中却满是你的影子，我无法停止地想你，我感到很甜蜜，脸上烫烫的，我像是发烧了。
其实，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不喜欢你对我的影响。我完全失去了理性的思考。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所以，后来，不出所料的，它开始恶化了，我上课再也无法专神了。我会因为你的一个举动开心或难过一节课，脑中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像是陷入了情绪的魔咒。真的很糟糕，整颗心像是颓入泥潭，挣扎着仍是无法自拔，反而愈陷愈深。
你看到我迎面走来时，突然转身的滑稽模样，和旁边桌子的同学随意地说着话的掩饰模样，他们看着你，叫着你的名字都笑了，你自己忍不住也笑了，那时，我是多么开心，我感觉到了一种我不敢想象的东西。或许，我们都是腼腆的吧。然而，也有这种时候，早晨门口进班级前的报告，你听到我的声音在你背后时，你的脚步往旁边挪移着，像是一种避嫌，回到座位时，你将凳子移前，努力地远离我的桌子，我看着你把自己挤在凳子和桌子之间，不留余地的，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只是心里的落差在酝酿着，以我也无法明白的颓唐状态。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你的世界我一直都不懂，也于我无关，你的朋友也于我是陌生的，我们之间似乎早就明显地划分出了界限，无法跨越的鸿沟。
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你，我像是受你支配，被朦胧不可知的力量所控制，一点点丧失了自己。
或许，这就是开始的悸动吧，很盲目，也不知所措，强烈得接近于对自己的毁灭。
二
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有累的时候。我喜欢你在一开始就太用力了，因为将自己克制得太厉害，适得其反，心理扭曲。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我看到我直线下降的排名，我感到有些崩溃，虽然这是有预料的，但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想。我的自信心瞬间被击垮，像压弯了最后一根稻草，虽然我不知道我一直以来都在期盼着什么。
我的心境凄苦，整个人丧失了一切动力，麻木的我，维持着麻木的生活，一天天，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是被推着向前。
我的心事被看穿了，这么容易，我已没有了伪装，我的理性不存在了，这个我不了解的世界，里面一群我无法了解的人。
那天，你和你的同桌，你们竟然会介意我在你们身后的观望，我只是看黑板，我只是听讲，我没有那么复杂，我也没有想那么多，我为什么吃醋，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任何东西，如果你喜欢任何人，我会祝福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真的就那么不堪吗？那天你竟然扳起了手指，我听着你骨节的声响……多愤怒，你的愤怒，我的喜欢让你感到愤怒……或许，我只是心冷，冷到让自己难受，像是冻裂的伤口。后来，你气得回头瞪我，我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的恐慌。
怎么了？我让你不能和你的同桌正常接触了吗？我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了吗……我到底怎么了？这个世界又怎么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
终于，想了很久，我决定对老师说我换位置的事情，我想我编的借口还算成功，我说我要坐在最后一排，一直固定的位置上，永远最后一个。我的代价也没人知道，是我自愿的。或许，还是我要求的，我听到他们的议论和抱怨了，是我在为自己勉强别人。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只想让自己的生活还可以有一点希望。
我觉得我没有错，然而我却是全是错。这个世界无法回答我的为什么。
把世界想得太美好是一种罪，我以为坏人不过我的运气太差，所以我遇到了他们，可其实坏人不过大多数，是我痴心妄想。
你说，人的议论是一种天性吗？我觉得是的，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我们之间是有多么大的代沟，彼此互相都无法理解。中间那么多事情，莫名其妙。为什么人对人是恶意的揣测？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到也听得懂，我只是沉默。
每次的所因所起都是你。
看个班级节目，好好的，我就错了，反过头来上课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数落我，说我太傻了，说我太装了，说他们当时都感到尴尬了，形形色色。总之，不过一句话，我又惹到你了。
就连班会活动，我高度紧绷的神经。你知道吗？我连呼吸都是一种困难。可是，听到我喜欢的歌的时候，我瞬间眼中的光，带着泪水闪烁的喜悦……议论声起来了，意料之中，可是，我只是顾不得了，我太难受了，我需要一种情绪的方式的宣泄。
现在想想，多像个傻子啊，奇葩得让人难以接受。格格不入的我啊，格格不入地蜷缩在精神世界的角落里，每一步于现实中的行走都有踏空的危险。
我看到老师走出去了，有些生气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脆弱，太过于敏感了。痛苦总是与我如影随形。
活动举办结束，我照常傻气，看着我的朋友，我感到一种安慰，伴随着我的淡淡的忧伤。我和朋友说了你的事，傻气而真挚的语言，可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愁绪，莫名的阴云，叙述完后的无法释脱。然后，朋友走了，我一个人的无所适从。失去了陪伴，我的心事又是我一个人的承担。
天气挺冷的，阴沉沉的天空，风吹过，萧萧的寂寞滋味。国庆节到了，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就要回到我最亲的人身边了。家是最好的港湾，越长大越明白这一点。
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吧，热闹从此与我无关，越是热闹越是孤冷，我似乎丧失了群体感受的能力。
三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狼狈啊，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煎熬过去的。你一定也没见过我那种样子吧。
后来的后来，我真的就是身处泥潭，我无法自拔，我神经恍惚。我疯了。
每天早上，我一醒来，迟到了，我背起书包，脑袋里昏昏沉沉，我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牙也没刷，外带作业也没有完成，我出门了。
到教室，我罚站在后面，拿着一本书，不知所云。
下课回到座位，值日班干找到我，我就要蹲马步了，可能附带着还要写检讨。
我看起来真像个差生，我的成绩的下滑也证明了我差生的身份，所以也怪不得别人都开始觉得我是傻子，都开始怀疑我之前的成绩。沸沸扬扬的，我想我已无可救药，他们对我的针对越来越明显。
我疯了是真的疯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突如其来的笑，大声的，我憋不住。越来越来频繁的笑，越来越招人讨厌的我。
有时候我又哭又笑，一个人独自的，我身体震动的幅度是多么大。我的同桌对我感到恼火，她对我多次警告，最后在公然之下，将桌子拉离了我旁边，那么响亮的一声，让我心里更加委屈得难受，更加忍不住地想笑却又不住地哭着，鼻涕眼泪一塌糊涂。
我渴望安慰，可是没有一个人靠近我。我希望有人可以对我说没关系，鼓励我慢慢好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靠近我，我似乎变成了是非之地。
冷淡的，该怎么样他们还是怎么样……
我知道，我不该强求这些，没有人有义务为我做任何事情……对不起，我只是无法平静地面对这段回忆，请原谅我之前笔锋的偏端……它们并不美好，遗忘是一项能力，我想，就让它们被时间的筛子过滤掉吧……其实，一件东西写下来也等于一种卸重。
还记得吗？你也换位置了，在我换位置不久之后，你坐在讲台旁边，我猜你应该是有些近视了吧。不过，也因为如此，我有机会坐在你旁边了，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在老师的暂时调位之后，虽然当时在我并不乐意。
我不敢往黑板看去，因为黑板的方向有你，而一看到了你，我的目光就全在你身上了。我真的很紧张，预料的尴尬。我第一次可以出现在你的视野范围内，在你的旁边，虽然隔着一条过道。我习惯了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望去，你的眼角的余光让我紧张，我不知道你是否看得见我。
我的眼镜太大了，我总要把它拿在手上，所以自然而然它就成了我遮挡你进入我视野的工具。但有时候你会把凳子往前移一点，身体前倾，就又进入了我的视野。你总是让我产生错觉。偶尔瞥过的目光里，我看见你的神色，一场错觉。
请原谅我的什么都不懂吧，我不敢靠近你却又偶尔决心勇敢面对你，我的反复无常。
收作业的时候，只要你在位置上，我从不动你位置上的作业，甚至，你在的那一边的作业我都不过去收，所以收完一边作业的时候，我的余光注视着你的方向，感到很尴尬却又迈不出步。
每周一次的调位，我们变成了两边，遥遥相望的距离，一张讲台，一张桌子，一个过道，同样中间的朝向。化学课上，老师在讲台上示范化学实验，我们往中间看去，我们的目光有很多触及的时刻。我猜你应该很奇怪吧，我不再避开你了，那样短暂的时刻。
其实，我有点开心，也有点吃力，对于勇敢的支撑。不过，我对自己是不会承认这点的，那时我对你只想解脱。
回想起来，真的很美好，一起在前面的那段时光，我其实是感到自己的治愈的，在你旁边，靠近你的位置。不过，我不会承认，因为我们没有承认的关系。
无法靠近，当一切都冷静下来的时候。
我回到了以前的位置，我们的位置现在就真的是两个极端了。
不过这是最好的安排，本不该靠近的缘分，本不该发生的一切。
四
考试越发频繁，这是下个学期了。我们还是时有接触，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就像同学的笑话里说的，缘分未尽。
我从位置上起身，在过道里，走向门口，你的转身像是某种感知，你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们迎面的相对。我们的目光没有触及的时刻，像是都是余光里的存活。
考试失意是常事，我的数学一落千丈，荒废了大半时间的我，感受着中考的到来，一步步的逼临，快喘不过息来的压力。
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几次都是你帮我拿的，看到你看着我的试卷，我真的感到很羞愧，我的成绩让我狼狈不堪。
在你的目光中，我接过我的试卷。我不敢看你，没有多余的思路，只想快点结束一切尴尬的发生。
我蜷缩在我小位置上，每天下课，我对周遭的一切感到恐惧。写作业是我唯一可做的事。
有时候你会从我的身边走过，连续几圈，我的余光里看到你衣服的一角，感到安慰却又不敢自作多情。
记忆里，我们最明显的两次接触，一次是在讲台上，老师叫我上去拿试卷，我找不到我的试卷，又犹豫着不敢走向你那边，最后锁定一张试卷时，我们的手同时落在那张试卷上，那样停顿的一刻。一次是早读下课，你来到我面前，蹲下身，隔着我的桌子，和我平视的距离，你对我说，我早上是来得比较早的人中的一个，我抽到了二十分的加分。二十分是最多的加分。我有些惊讶，我来的时候，感觉教室里的人并不少，而且我根本没有去抽。不过，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知所措地咧嘴笑着，接过了那张二十分的纸条。我们之间也只能这样。
然后，我们再也没有彼此的顾忌，联系越来越渺茫，快要中考了，人生的分界。
老师将我安排在了第一排，你在我后面的第四排，我上课时的抬头，目光里是黑板，是你以前的位置，靠着讲台的特殊位置，失却了你存在。
你向左，我向右，在中考的时候，我们彻底断了缘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感觉不到彼此牵拉着的存在。
五
言及此便也终了，请原谅我有失控的成分——其实它们的反射里也有我所期待的，它们并非于我一无是处，虽然它们快毁了我。
这些就是初中三年中我眼中有关你的世界，可能你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觉得我傻气，可是我眼中的呈现就是你的感受。
最后的最后，也就是现在，我想我可以对你释怀了，你一定想不到，在看不到你的这两年多的时光里，我还在继续着初中的喜欢吧？所以，或许，这就是我吧，一旦拿起了就很难放下，所以初三之前我对你一直保持冷淡。
听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是摩羯座，很优秀的星座，和你很配。那么，祝安好了。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