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潭水仿佛开了锅似的沸腾起来,白色水浪滚动着,一浪浪蒸腾开的水汽,将周围笼罩起来,一片白茫茫的,勉强看到有东西在雾气中蠕动。
白翌辰大惊失色,他当然知道水下是白蛇的地盘,而赵一凯的火龙尽管是灵气所凝,并非真火,但是此刻进到这沉积百年阴寒的深潭苦水中,还能再烧得起来吗?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倒好,一条半大火龙掉到水蛇老窝去了!
他急急跑上前想看个清楚,然而却受不住蒸汽的熏烤无法靠近。
忽然,他灵光一闪,将烟袋含在口中,想试着做出一个小结境保护自己。
城隍和墨叔都利用飘渺的烟气通灵所结,虽然一个旱烟一个水烟,但方法大同小异。先吸一口烟草积聚烟杆本身的力量,再呼出,以灵气借助烟雾成实体,凝结了烟杆的法器之力,烟草独有的气味功效,以及自身灵气,加之烟雾无形,可以随机应变各种战况。
但白翌辰对抽旱烟还没习惯,一着急,直接当成烧火棍那样一口气吹了出来。
作用力相反而为,他的灵气瞬间通过烟杆,却误打误撞,在无形中被放大了数倍力量。
虽然不如一吞一吐来的功能多样,但倒也直截了当。
只见金色的烟袋锅一阵抖动,那团白色的火苗彭的一声响,就像耍火人喷了一口烧酒在上面,一团滚滚白焰顿时燃起数尺高,如一只白色的大鸟直冲进水中。
本就不断沸腾的潭水,更是像被泼进了一瓢热油,发出激烈的声响。
白翌辰吓得脸都变了色,自己这才是真正的火上浇油呢!
“赵哥……赵哥你在哪啊!”
他举着烟袋干着急,有好东西不会用,真是个大麻烦!难怪城隍大叔骂我给什么好东西都是浪费。
水还在翻腾,蒸气正逐渐散去,他强顶着热气趴到潭边,将右手伸进水中。
他感到皮肤接触水面的瞬间,因为太过烫手,反而被刺激的打了几个寒蝉。接着就感到掌心温热,而皮肤却冷得如敷上一层冰。
过热的水带来了神经上的感知错觉,浸在水中的手掌已经变得通红。那种冰冷的感觉只是一瞬,接着就有一种膨胀感,似乎血液正不断向外拥挤着,几乎要将皮肤撑破。
他咬住牙,心中默念:“斩妖剑啊斩妖剑,求求你快感知那火龙的位置,保护好它……见到那怪蛇就狠狠戳它!”
白焰从他红透的右手上燃起,那烧灼的痛苦在灵气保护下减少了几分。
接着白翌辰看到灵焰直冲向水下,渐渐融入到深邃的潭水中。他忽然想起上次他也将斩妖剑这样探到水深处,结果自己却反而被抽干了力量。
他一阵心悸,可又不能丢下火龙不管。
赵哥的人找不到,若他的龙灵出了岔子,本人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白翌辰忽然很想哭,果然,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这样倒霉么?
我谁也帮不了,只能给他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连我想依赖的人,都……
心绪波动,那种奇怪的感觉逐渐爬上了身体。
白翌辰忽然听到了声响,有东西破碎的,轻微的啪啪声,仿佛就在耳边。
借用老然的话来说,就是像把煮鸡蛋连着壳一起捏碎的声音。
啪,啪啪……
后背有些痒,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背上传来。
他腾出左手想去抓,猛然却想起了老然对他说过的话:“整个后背都是裂痕,那也是人后背吗?”
不是吧……难道是身上未知的东西又要趁机捣乱了?
他的手停在半道上,不敢去试着摸摸后背的情况,似乎生怕摸到裂口,没准还会摸到有东西从裂缝中爬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然而几乎同时,两个手腕如被电击了一样,一阵麻木,接着就是沉重感,重的令他动不了分毫。
白翌辰惊恐的发现,双腕上竟然浮现出一圈奇怪的金色图腾,在幽暗的水下闪着怪异的光。
那是带有金色灵气的封迎…
是赵哥印的?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难道上次他根本就没有驱赶走我身上的东西,而只是暂时封住了而已吗?
难道……
难道梦中的怪蛇,是我?
背后又是一阵咔咔的响声,像初春的冰面在阳光抚慰下渐渐开裂,逐渐连锁反应般碎成一片。
而右掌当中正在释放的白色灵焰,竟然如同被墨染了一样,渐渐变成黑色的死火。
“见鬼,我现在不能变成怪物啊!”
白翌辰几乎是要哭喊出来了,他觉得眼睛很热,煞疼的感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皮,视线都模糊起来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随时都会失去理智昏倒过去。
而这次,恐怕没有人可以再帮自己。
他咬牙将灵力燃到最大,仿佛这样就能克制住身体的不适。
灵焰的颜色愈加诡异,白色的火苗不断掺杂着浓重的墨色。犹如黑白无常交相出现,难以言喻的骇然恐怖。
深入到水中的斩妖剑,久久没能给他传回讯息,水面却还在翻动着,似乎下面的激战还在继续。
怎么办?
白翌辰艰难的想着,他觉得脑子中乱糟糟的,仿佛被各种事情塞得满满的,没有一点思考的余地;可又像是一片空白,一点风声都能在里面回荡出可怕的声响。
朦胧记得,有人说过引灵之术,无形为身,有形为引。
他记不得是谁讲过,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说法,但他似乎却是亲眼见过这场面。
似乎……是跟赵哥在一起除魔的时候?
他一个劲的敲脑袋,怎么会想不起来了!明明有这种印象的!
那火龙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白翌辰咬咬牙,此时此刻,他觉得已经没有选择了,唯有放手一搏。
血龙,是灵气为身,血为引。
那我也来试试看……
他吸了口气,将斩妖剑从水中抽出寸许,此刻右手已经没了知觉,只见水下的部分红的发紫,和水上的肤色几乎划成了两极。
他将左手腕靠了过去,小心的蹭上斩妖剑的白刃。
斩妖剑从不伤害人的肉身,这一点他做过实验的。此时剑刃没进肌肤当中,只带了一些灼热,但是他能感觉到血液在汩汩流动。
“借点血出来,借自己的别这么小气……”
他叨念着,汗从头发根里滋滋的往外冒。
手腕被烧灼得有些胀痛,忽然有种不和谐的流动感,伴随着右手一阵发空的感觉。
白翌辰瞪大眼睛,看到斩妖剑夹杂着黑焰的白光,逐渐变成了血红。
那血色似乎很是粘稠,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顺着剑尖所指,流淌下来,滴进水中。然而血却没有扩散,如一点鲜红浑圆的玛瑙,凝聚着,逐渐变大了体积,水下的斩妖剑身不断变成红色,延伸向无尽的深渊。
他觉得心脏狂跳起来,不知是紧张还是惧怕,也不知道血流出了多少。
那天赵哥就是用他的血帮我把斩妖剑染红,就是为了增强力量。
可是现在,现在自己应该干嘛?
白翌辰愣了愣,他飞快的思考着,眼前血色越积越大,看的他有些头晕目眩。